“我现在控制不住想要触碰一个人。”齐白晏指尖点在了沙发扶手上,缓慢地道。
万医生在纸上记录新变化的笔尖一顿,诧异地抬起视线看着他。
齐白晏今早一进门就坐在那里没说话,直到刚才才淡淡地提了一句“昨晚又梦到了。”
这次不是例行的检查,而是临时约的时间,齐白晏之前从来不会占用工作日时间来看病,而今天不光占用了,来得很早,没有安排乐宜中间预约,还……满脸沉凝。
就像是早上一起来,发现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向来古井无波的神色,都变得欲言又止了起来。
万医生接触他这个病例快两年了,换了无数种疗法,中间也寻求了药剂支持,却始终无解。
最早见到齐白晏的时候,他还在病床上坐着,额头缠了绷带,脸色苍白而俊美,神色淡淡地看着窗外。万医生进门的时候弄出了点动静,齐白晏看向他的时候,眼神有些警惕。
如同一匹受伤的狼,后背不着痕迹地绷起,整个人靠在床边,冷漠地盯着他。万医生坐在那里,觉得他在看自己,又不想在看自己,眼角的光涣散而茫然,视线却牢牢地锁在自己身上,仿佛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瞬间做出应激反应。
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标准反应,却又比ptsd情况的情况更为复杂。
ptsd多为精神上的问题,偶尔夜里梦回会魇得精神不正常,浑身冒冷汗肢体颤抖。齐白晏这样,已经延伸为了心里上的疾病。
——感知过肢体在掌心里流逝生命后,他再也无法触碰任何人了。
然后万医生对他说了一句话。
“不要紧张,你只是一个很正常的病人。”
不是跨国集团的总裁的弟弟,也不是马上要接手的公司的负责人,不是研究生刚毕业的风头气盛的年轻人,不是从小便高傲冷漠的豪门大少爷,而是一个……
病人。
初期的他还可以在昏睡的时候被其他人触碰换药,但一场意外后,再次的刺激使得他连睡梦中被人触碰都会惊醒,抗拒地做出应激反应。
这种病说可以解,只是一种良好的期待,毕竟谁也说不清心里的伤口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化,某一天无药而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