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难说这是解脱还是另一种层面的煎熬,车祸发生时他发着高烧,混混沌沌的视野里被套了红色的滤镜,隔了雾的耳朵里是鸣笛和尖叫,他倒在十字路口,不清楚那昏暗肮脏的到底是流不完的血,还是本就不堪入目的世界。
于是周青先在很多时候都不敢想,不敢回望。
周淮的目的达到了,点到为止地提了这件事情,故意让周青先费心猜忌之后,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接受他方才的邀请,说她要出去逛逛。
这是每次必经的过程,周淮不会轻易和这院里的其他人接触,但唯独周青先来的时候会趾高气昂地出门。
她起身去检查自己的妆容是否服帖,调整了耳坠的位置,又补了口红,最后挂上笑挽起周青先的手。
这位宝贝儿子是她最能炫耀的武器,她要求周青先这一天一定要盛装出行,不只是要周青先重视与自己的会面,更是要让医院的其他人都敬仰他们。
精神病院里长长的走廊,被她踩得好似红毯,并不敞亮的灯光是为她而亮的镁光灯,她高傲地仰起头,蔑视所有人投来的目光,在这时候也认为自己是高人一等的。
周青先会在配合地在一旁笑,完美得像周淮按自己标准定下的人偶。
最后这一场虚伪的母子会面以共进午餐结束,周淮向一些根本根本不重要的人展示了一出母慈子孝的戏码之后,亲自叫刘叔来将周青先接走了。
周青先求之不得,这一上午让双方都疲惫不堪,两人都只想回去休息。
雨到正午时越下越大,落在车顶时咚咚锵锵,好像在敲鼓。
周青先在车上转着手机,因这样湿闷的天气提不起劲,脑子里也还在不自觉地想周淮最后暗示的那番话。
如果当时的车祸并不是因为周淮精神失常所致,那徐以凡到底在其中掺了什么手脚,还与其他人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