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怎么来住这种医院?你和家里说啊,明天就给你转好一点的医院去!”他的嗓门开到不理会旁人的大,连他称为“奶奶”的人,也为此出现一张不喜的脸。
老婆婆执拗地说:“我住这里就挺好,不需要你们操心。”
范洛自顾去打饭,没再留心这位“熟人”。他打完饭,从小门走出医院食堂。顾来避开护士和医院的耳目,站在台阶上抽烟。
他眯眼看了会儿天,扭头过来,见到撑着点滴瓶,一手还提稀饭的范洛。
“是你啊。”顾来就着他刚和奶奶吵完架,还满脸不爽的表情说。
范洛点头,给出一个勉强礼貌的“嗯”字,之后继续往前走。“熟人”这一刻比生疏的人还尴尬,他在范洛身后“喂”了一声:“高沉要离开北京了,就今天。”
范洛在地板上延伸出去的步子,停顿下来。破絮一般的,宽大的条纹病服下,一个瘦白年轻,却又很像在迅速衰老死去的背影。
“去哪啊。”
“听说瑞士有更好的医疗机构,他要带他老爸去瑞士,应该以后都会在那里生活。他们一家去。”
“他老婆也会去吗?”
“当然了,他老婆不也是他的家人?”
那个年轻与衰老并合的身影,在灰色的天空下停止了很久,之后,徐缓迟钝,摇摇晃晃的,滴着手背上的血走去很远,直到消失。
灰色的天荡来几朵乌云,影子留在地板上。每一步都是一朵乌云,一片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