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梁风过来把他拉走:“你进去待着吧,那帮人又来了,这两天晚上有巡警,我怕等会把警察招来。”
宋浮云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物品,问:“又来讨债啊?”
“不然呢?”梁风无奈摇头,“真想不明白成哥怎么敢去借这帮人的钱啊,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梁风说的那帮人在这片“恶名昭著”,通俗地说就是放高利贷的,不过人家现在开了个什么借贷公司,套了个正规的皮,但其实还不上钱跟你来的还是老一套。
三个月前他听说钟志成搞什么货亏了一大笔钱,为了填窟窿没办法去跟这帮人借了钱,利滚利的,只三个月就成了天文数字,根本不可能还的上,到了现在就是一个拖字诀,这两天钟志成一直躲在会所,都不敢下楼回家。
宋浮云自然是离这帮人越远越好,抱着自己的东西溜了,躲去钟志成专门隔出的办公室里面。
从装满废弃打印纸的箱子里翻出几张能用的,宋浮云坐在凳子上,把两本书放膝盖上垫着默写英语单词,正好默完一百个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和说话声,其中有钟志成的声音。
他放下笔,表情有些戒备,但钟志成开了对面的办公室门,没理会这边,他又悄悄舒了口气。
裤兜里放着咖啡店找来的纸币,他整理了一下,想着明天可以托梁风去书店帮他买两套试卷。
不知道初三现在的进度怎么样,什么时候总复习,如果他还有机会回去上学,能赶上中考吗?
他没把所有灯打开,但日光灯比前台的暖光灯更亮,照在他手中废弃的打印纸上甚至有些惨白,他已经有一年半没离开这家会所,有时候觉得自己也许已经从世界上无声无息地消失,无人在意。
越想心情越低落,还有无法驱散的颓丧,他疲倦地撑着额头,叹了口气,正打算回前台去看看,在钟志成对面待着总让他背上发毛,对面却传出了钟志成与人打电话的声音。
办公室在台球室后面,今晚台球室空着,钟志成也不担心有外人听见,且他着实也非常激动,声音不自觉就大了些,宋浮云贴着门站,能把讲话声听得一清二楚。
“那批货本来就是走私货,被扣了我又能怎么办?”钟志成的声音咬牙切齿,“为了赔这笔钱我才去找那帮人借钱,不然我去招惹他们?”
“坐庄?你以为还是以前?前年大清查,要不是我处理得干净,我也进去了!”
“我就问你现在怎么办!当初你说钱不是问题,现在你倒跑得快!丢雷老母嗨!”
钟志成气得不行,不自觉飙起方言的粗话了,但大概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后面就放轻了声音,宋浮云不太能听清了,他无声将门打开一道小缝,声音又断断续续传来。
“舒文扬儿子在……搞乜嘢……搞钱搞到舒家头上……”
宋浮云眉头微皱:舒家?那个烦人的小孩?
钟志成一开始在半真半假地拒绝,但中间不知说了什么,他压低了声音,宋浮云实在没听见,再听到只言片语时,钟志成的语气已变了,听着轻快了不少。
“五百万……舒文扬肯定来……今天不行……有警察……你什么时候……”
后面又听不见了,但宋浮云背上已经生了一层冷汗,小心地关上门,靠着门闭眼喘了口气。
他很清楚钟志成是什么人,前些年本地博彩业还没被清扫时,钟志成坐庄大赚特赚,跟今天来讨债那帮人作的恶不相上下,手上甚至沾过人命,他就是在那时候被法律上的父亲送来打白工抵赌债的,他还算幸运,虽然钟志成也打过他,但比其他后来不知去向的人好多了。
大清查时,钟志成为了保全自身费了不少力气,不仅送出去数不清的钱,后续也少了最主要的进账,这两年又跟人倒腾走私货,只可惜出多进少,这次是彻底一穷二白了,走投无路才去借高利贷。
那帮人更不好惹,都是亡命徒,钟志成现在也怵得很,如果能铤而走险一下搞到一大笔钱,他相信钟志成极有可能会去做。
他也顾不上别的了,从默写过英语单词的纸上撕下来一条,草草写了字,折好藏起来。
对面钟志成雇来的打手来敲钟志成的门,他一开门就和钟志成迎面撞上。他镇定自若道:“前面风哥说下面乱,可能要把警察招来,让我进来躲一下。我现在回去看看。”
钟志成没精力管他,挥挥手让他滚了。
宋浮云回了前台,见梁风坐在那儿玩手机,他打了声招呼说去里面的娱乐室加水果,这是每晚都要做的事,并不稀奇,梁风点点头问都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