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笔,走上讲台,提前交卷,默默地走出教室,做着今晚也点灯熬油通宵达旦的心理准备。人不能长时间熬夜,否则会像居意游,睡得像尸体。人也不能突然间开始熬夜,给身体机能一个措不及防,否则会像齐显,头重脚轻、昏沉着沿墙前进,耳边时时刺进烧水壶的鸣声。

齐显两步路走得有些累,靠着墙歇会儿,又走起来。

楼下大门处聚集着人群,嘈杂吵闹,神色兴奋。

齐显耳边鸣声不减,听不清,只觉得这些交流砸得头疼。想来是在讨论考试内容。真够无聊的,大学的考试还值得复盘吗?他几声“不好意思借过”,从拥挤里开出一条缝,穿过去,走进户外的冷风。

今天尤为冷,似乎风里还夹着什么,扑在暴露在外的脸上手上,冰冰凉凉。

齐显眯着的眼睛睁大。

下雪了。

雪不大,个体并不清晰,显在灯光、融进夜里。

与其说是雪,不如说是雨吧,不会堆叠在地面,倒是都能把人淋湿。

比不上不久前险些压塌大棚的雪,更比不上哈尔滨的雪,在雪里是极度乏味无趣的一种。

但挺好看的。

比卷子上的文字生动、比dna简洁、比矿质元素丰富……是能够具体形容的好看。

齐显定定站在雪下,久不移动,雪花融化成水珠,顺着他的头发滑下、滴在指关节,他也毫无觉察。

只是那种被嘈杂攻击头部的感觉又出现了,齐显抬手按着太阳穴,皱眉追溯声音来源。

听清声音前,阴影首先笼罩过来——一把伞撑在齐显头顶——里侧印着荧光大花蝴蝶的金柄伞。

齐显的眼镜被融化的雪水糊成一团,辨认不出来人,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人是谁。

“齐显——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