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旃步子一顿,一时捉摸不透他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听见二门里熟悉的唤声:“大兄,二兄!”
她来了。谢旃抬眼,傅云晚正从门里走来,步态轻快,仪态端庄,都是他这些年里看着带着的。眼中不觉带出了笑意:“绥绥。”
身边人影一晃,桓宣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了傅云晚:“走,我带你出去痛快玩一天。”
握着她的腰送上马背,自己跟着跳上去,像从前那样坐在她身后让她靠着,又伸了手从她腋下去抓缰绳。却突然闻到昨夜那股子幽幽淡淡的香气,亦且挨着的地方异样的软,弄得胳膊酥酥麻麻的一阵古怪,桓宣低头,看见她额前的碎发,颈子底下异样柔软的隆起,他的上臂蹭到了一点,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让人心跳突然一紧,呼吸也有些凝固,桓宣皱着眉,头一个念头是她真的长大了,第二个念头,第二个念头模糊的很,自己也想不清楚,缰绳被拽住了,谢旃低声道:“绥绥,下来。”
他伸手去扶,神色严肃得很,桓宣看见傅云晚懵懵懂懂一双眼,她抓着鞍桥一跃而下,是他教她的方法,她下去了又被谢旃扶住,谢旃抬头看他:“弃奴,以后不要再这样带她了,不妥当。”
怎么不妥当?这么多年他都是这么带她,她骑马也是他一手教出来的,教人骑马当然要这个姿势最方便。桓宣皱眉,看着谢旃拉着她走向门外:“还是坐车吧。”
车子走动起来,窗户半开,傅云晚靠在窗边坐着,谢旃便跟在边上跟她说话:“绥绥,我们今天还去漳水,昨日你说喜欢那三只雁雏,我特地带了粟米,你拿去喂它们吧。”
“真的?那太好了!”傅云晚欢喜着,“昨晚上我跟大兄说了那窝雁雏,我们经常去看它们,那样就跟养它们差不多了吧?”
还是个孩子呢,全然不懂。谢旃有点惆怅,唇边又含了笑意:“好,以后我们经常去看。”
以后我们经常去看。桓宣跟在又后一步,被他挡着没法往近前凑,突然觉得不痛快,觉得被排除在外的不甘。他常年在六镇,这个“我们”自然是说她和谢旃,并不曾考虑他在内,可从一开始,分明是他和谢旃一起遇见的她。
谢旃看见她落水,他救了她。本来他着急去六镇,把她留给谢旃处理,但他突然听见傅家那些女眷骂她杂种。她和他是同样的身世,同样被唾弃被鄙视,被喊打喊杀的杂种。
他没有走,留下来等她醒了,逼问出是谁推她落水,然后当着她的面把那人一脚踢下了漳水。那是傅崇的嫡女,母家身份不低,咽不下这口气便把他告了上去,他自然是不怕的,但还是因此耽误了投军,在邺京又待了一个多月,赶着第二批投军的才走。
那一个多月里他和谢旃日日去傅家看她,帮她母亲请大夫
医治,后来又帮着她料理了母亲的丧事,她那时候太小太弱,哭得几次昏过去,都是他和谢旃陪着安慰,又帮她收拾了傅家那些人,教她好好活下去。那一个多月虽然很短,但他们这些年里的情意,都是从那一个多月开始的。
整整四年,三个人相依为命,相扶相伴。可谢旃现在这样子就好像只是他跟她两个,没他什么事似的。让人心里突然有点窝火。
突然拍马越过,与谢旃并排走着,越过谢旃向她说话:“绥绥,昨晚我给你的东西戴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