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之后,她把水还回去,一边擦嘴一边问:“我的刀呢?”
“噢,”书生像被点醒似的,从背篓的后方黑暗处抽出一把漆黑的长刀:“这里。”
贺兰明棋拿过惊霆,正反检查了两遍,确认是自己的刀后,便扶着岩壁要起身。
“贺兰姑娘啊,”书生见状便伸手要扶,生怕她一个不小心跌坐下去,“你断了一条腿,最好还是先不要走动。”
“无碍。”贺兰明棋冲他扬手,拒绝了他的搀扶,“我只是随便看看。”
说着,她当着就扶着岩壁走了一圈。
一边走,她一边问:“你救了我?”
“是呢。”书生对自己的善举直认不讳,“本拟着北上时顺便来海边玩一玩,没想到恰巧看见姑娘昏迷在海上,便救了下来。”
“你是个好人。”贺兰明棋一瘸一拐地慢慢走着,随口道。
书生点点头:“是呢是呢。”
贺兰明棋瞥了他一眼,哂笑道:“你脸皮子倒是不比读书人的薄。”
这不是什么赞扬的话。书生不同意,可因为自己确实脸皮比较厚,所以也无法否认,于是笑而不语。
“你要北上?”贺兰明棋接着问,“北上去哪?”
“就快到了。”书生说,“十六声河。”
“唔。”
贺兰明棋不再接话。
她走到背篓前,发现里头乌漆嘛黑,隐约像是一筐的草药;再走到书生身后,她骤然抽出惊霆,架在了书生的肩上。
贺兰明棋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森寒:“你怎么知道我姓贺兰?”
书生这会儿正佝着脖子要去挖自己埋在火下的叫花鸡,身后突然来了一刀,他依旧是不慌不忙,笑眯眯地挖着土说:“数年前有幸见过这柄刀,知道它如今的主人是贺兰氏未来的家主之一。”
天底下有很多人认不出贺兰家的人,但认识惊霆的却很多。百年名刀,就是街巷的黄毛小儿之间也流传着惊霆雪掖的画像。
贺兰明棋并未因此放下戒备:“数年,是几年?”
书生停下动作想了想:“呃,大概……二十四年?或是二十五年前?记不清了。”
他扬起唇角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像是感慨时光已逝:“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子,跟着师兄云游天下,无意间偶遇贺兰氏老家主,才得以看到这两把刀呢。”
贺兰明棋越听越奇怪,皱了眉头问:“你是谁?”
书生费了好大力气,一边弯腰挖鸡,一边顶着这把八斤重的长刀,终于把沙土下的叫花鸡给刨了出来。
他扒开干土,再扒开叶子,洞内登时香味扑鼻。
书生扯下鸡脑袋丢到药篓子旁边,黑暗处不知伸出个什么玩意儿,一眨眼便把那鸡头卷走了。
他又扯下一个鸡腿,被烫得龇牙咧嘴的同时咬下一大口鸡肉,仰起脖子发出一声喟叹后,书生回头对贺兰明棋笑道:“鄙姓柳,无字,名藏春柳藏春。”
“白杖医圣的小师弟,柳藏春?”
柳藏春笑颜不改:“正是。”
贺兰明棋果断收刀,这回是信了对方兴许只是单纯地顺手救她。她一屁股在柳藏春身边坐下,毫不客气地扯了叫花鸡另一条腿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敷衍道:“久仰柳先生大名,刚才多有冒犯,请勿怪罪。”
柳藏春打在海边见到贺兰明棋第一眼起就觉得她非常的面熟,因此对贺兰明棋是存了十分友善的心思,被冒犯了也没有计较的想法,只摆摆手道:“哪里哪里。”
他张了张嘴,还想跟贺兰明棋接着聊下去,结果对方埋头只是吃鸡,看起来并无要搭理他的意思,又讪讪闭嘴了。
贺兰明棋在柳藏春的照顾下,浑身伤口快速愈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