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拱手向李从舟,“世子,此人包藏祸心、蛰伏西南日久,必须上报朝廷!”
李从舟在心底嗤笑,要是上报朝廷有用,这些年也不会在西北枉死那么多人。
他摇摇头,拦住府衙,“襄平侯在陛下那儿有些不同,此事又是纳氏主谋,刘银财活不过今夜,我们没有人证,不能轻举妄动。”
“您这一折子递上去,要经京兆府才能送进京城,中间多少波折不说,还容易打草惊蛇、方便他毁灭证据。”
李从舟摇摇头,建议府衙不要这么做。
谈起朝堂事,李从舟倒是能侃侃而谈,他劝了府衙后,又环顾在场诸位
曲怀文是稳当人,周承乐顾着商道上的利益也不会乱说话,至于白帝城这帮兵丁……
公孙淳星会有办法叫他们闭嘴,即便真有人要去给襄平侯告密,那也只是增添襄平侯的惶恐罢了。
会让他以为,自己真查到了什么。
府衙听了他这番话,也终于冷静下来,他点点头,“世子说的是,刚才是下官冲动了。”
李从舟转向公孙淳星,想要他帮忙留意长河上来往动向,也警惕襄平侯再次用蛊埋坛沉水暗害。
正要交待蛊毒解药之事,那公孙淳星却突然站起身来,扑通单膝下跪,抱拳拱手对着李从舟行大礼:
“宁王世子,今日全仰仗您高瞻远瞩、救了我一家老小性命,还请您受小人一拜!小人愿为马前卒、往后您有什么吩咐,但凭调遣!”
李从舟没承他这情,论起心术,公孙淳星并不是个单纯正派人,往后若还有事端,他难保还是会有称霸心。
所以李从舟只是将人扶起来,“城主太见外了,这说的哪里话,您若真要谢,就谢我家云秋吧。”
云秋一直窝在旁边磕瓜子,还十分认真地给李从舟剥了一小碟子攒着,骤然被点名,他茫然地眨眨眼。
“实不相瞒,若非云秋执意入蜀,今日我与城主您也没有这番相遇。”
李从舟要这江湖路子没有用,往后也不一定要和白帝城来往,但云秋不一样
小家伙一门心思要赚大钱,蜀锦出蜀北上走水路就要经过长河,能和白帝城搞好关系,确实有大利。
公孙淳星很上道,立刻走过去拜下,感谢的话说了两道后,又拆下腰间一枚铁牌、双手奉上:
“此乃我白帝城城主信物,请云老板敬授,凭此令,便如同见了我本人一样,即便我身死,城外水军也能听君调遣。”
云秋吐了吐舌头,最后在李从舟的鼓励下接过来,他摸摸鼻子,谢过公孙淳星后,又偷偷瞥曲怀文一眼。
曲家帮、白帝城,天呢,他单信物小牌牌就拿了一溜了,难道往后走商身上要“相六国印”么?
云秋瞪李从舟一眼后,却趁着大家不注意,招招手、示意他快点过来吃瓜子。
李从舟忍笑,心想大家都在说正事,唯有云秋本事大,竟然能专心致志一门心思关注着吃。
他又与公孙淳星说了两句,然后就回到了云秋身边坐下。
出了这么大的事,星云楼这场宴会也办不下去了。公孙淳星先派人给云秋他们送到客房内,然后留下公孙贤跟着他一起料理此事。
公孙早哭得晕了过去,肖氏给孩子送给乳母照顾,又目送老夫人离开后,深吸一口气走到李从舟和云秋面前,提裙摆福了一礼。
然后,这位肖夫人才匆匆忙忙跟着去看儿子。
人都走光后,公孙淳星看着满地狼藉,面容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数十岁,他摇摇头、鬓发凌乱。
沉默许久后,才轻轻道出一句:
“贤儿,你若是……”
可他看着公孙贤,又想起来前几日义子和刘银财的那场争吵,他当时斥责公孙贤不懂兄弟情、说他是觊觎城主之位。
如今再开口,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