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向她作揖:“多谢阿丹姑娘又救我一次。”
“那仙长这回还急着走吗?”
莫惊春愣了一下。
他上一回醒来后,留给李阿丹一些钱财作为感谢,便离开此处继续去找芳心建木髓以及和他失散的裴家侍卫,但没想到,身上雷劫落下的伤没好全,在大雨里昏迷过去。
又一次被李阿丹捡了回来。
“我……”
“仙长之前说是要去找同伴,但我猜他们可能被山洪冲散了,没有这么容易找到。”孟朝莱仍是一身乡野农家女打扮,裴家侍卫被他扔到了距离八因山数百里的山沟里去,莫惊春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们,“如果仙长执意独自上路,我可能得第三次进山里把你救回来了。仙长是要去什么地方,就这么着急走吗?”
莫惊春急着为裴桓寻药,但芳心建木生长成型却还需一段时间,着急也无用,他必须停留在八因山中,直到芳心建木长成。
他对上眼前人黑白分明的凤眼,回答道:“也不是。”
“那仙长便先留下来歇息吧,等调养好身体再上路也不迟。”
“我……”莫惊春又迟疑了,他过去几百年里耳聋眼盲,不大热衷与人打交道,到如今,便是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想要推拒这番好意,却又觉得好像不该这么做,“太打搅姑娘了。”
“我养了一百头羊也不觉得打搅,你一个人,又怎么算打搅?”
莫惊春的身形在这时忽然晃了晃,似乎是思虑过重,体内伤势和高热一并猛然发作,视野瞬间陷入漆黑,耳边一阵锐鸣,好似他的世界又要再次重回寂静昏暗。
这恐怖的念头一起,心脏惊慌狂跳,呼吸粗重地像是破烂风箱,仿佛有千斤重的坠子把他往悬崖里扯。
莫惊春的念头陷在黑暗之中,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不知过了多久。
“……长……在……”
一道模糊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莫惊春追着这声音,像是追逐飘飞脱手的风筝线,一把抓住,猛地被风筝带上云霄。
恍然之间,黑暗如潮水褪去,万物摇晃着回到莫惊春的视野与听力之中。
茫然了好一会儿,莫惊春才意识到自己又被阿丹姑娘扶回了床上,对方正用布沾了凉水,为他擦拭额头降温。
这是块新麻布,触感粗糙,阿丹的手指时不时碰上莫惊春的额头,也有许多并不那么柔软的旧茧,大约是干农活时留下的。
莫惊春不由得忆起一个人,他总是拉着对方的手给他把脉,因而对那些剑茧很熟悉……
“你醒了?”
回忆瞬间被打断,莫惊春望着孟朝莱的面容:“啊,是……”
孟朝莱的脸距离他很近,莫惊春的目光避也避不开,看见那浓密如羽扇的眼睫,觉得阿丹姑娘……不,应该说他猜阿丹姑娘在别人眼里大概是个美人。
而莫惊春自己刚刚恢复目力没多久,还不能分辨出人的美丑,只知道阿丹姑娘此刻的神色看上去忧虑而专注。
莫惊春想坐起来,却被孟朝莱按住肩膀压回床上:“仙长连站都站不稳,还是继续躺着歇息,不过……仙长饿吗?我去弄点吃食。”
两人也不问什么留不留下的问题了,莫惊春现在的样子,根本没法平稳地走出这间农家小院。
“我修炼了辟谷法术,不用饮食,别担心我。”莫惊春道。
孟朝莱脑海中快速闪过许多思索,随后凤目睁大几分,状若惊讶地问莫惊春:“真的吗?”
莫惊春认真地点了点头。
-
最后是萧子清跳进泥水里,把孟沉霜从墓室里拉了出来。
雨水落了少年人满脸,压抑着无端的愤郁,请几位明觉观来客不要再这般亵渎萧家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