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去!”
广阳王甩了下袖子。
他必须要去验证这人说的是假话!
至于这颗人头,就先寄存在这人的脖子上。
但在登车之前。
广阳王又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端坐在椅子上的谢时玄。
隽永的青年身着黑白道袍,肩上披着十分符合节气的带绒长披风,面容清冷平静,气质内敛,飘逸绝尘,明明没有刀剑加身,却令人望之便觉森森威严,不敢轻举妄动。
但最引人注目的,绝对是他双眼上蒙着的半透明纱布。
那带子看上去像是专门定制似的,宽度长度都正好合适不说,上面布满锦绣暗纹,边角还有大片的精美刺绣。
只有盲人会专门定制这种蒙眼的带子。
但他泰然自若环视四周,也不像目盲的样子。
从样貌气质看上去,还真是有那所谓【先知】的气象。
……不可能!
这种气质的人他之前又不是没见过。
最后也都不过是可恨的江湖骗子罢了!
过往的阴影缠绕着他,广阳王咬了咬后槽牙,让人驾车离去,准备正午时分去城东看一眼。
“慢走不送。”
谢时玄目送广阳王离去。
环视一周,看了看头顶的太阳,他缓缓站起身,掸了掸衣摆。
“小苍,我们也收摊回去吧。”
苍鸿鸣像个影子一样应下:“是,先知。”
……
悠然的午后,院外忽然传来一道十足少年意气的清亮嗓音。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先知!先知!”
“您猜我刚才进城的时候遇到谁了?!”
“这次您肯定猜不到!”
连半块衣袂都还没看到呢,就听到门缝里钻进来熟悉的轻快脚步声。
这熟悉的声音,让院内的两人露出了不同的反应。
“百晓生怎么又来了?!”
说话的同时,身侧雕塑似的黑衣少年嫌弃地拧眉,飞身出去。
“小苍。”
坐在窗边下棋的谢时玄将手指间的白子落下,形成棋盘上新的局势,口中轻声制止。
少年身法奇绝。
若是谢时玄的出声再慢半分,怕是已经到院门口了。
听出话里的意思,苍鸿鸣再不甘心也只能停下脚步,瞪了一眼有脚步声接近的大门,重新退回屋内。
“吱呀————”
下一秒,院门就被人随意推开,露出一位梳着高马尾的褐衣青年。
来人看上去潇洒极了,冬日里不穿厚衣服,脖子上的碎发也懒得理会,整个人像只燕子,迎着风就进来了,脸上笑吟吟的。
正是新上任的江湖第一大情报组织首领,百晓生。
“午安,先知。”
走到堂前,百晓生第一时间给谢时玄打招呼。
谢时玄回以一笑:“百晓生阁下午安。”
见先知回应了,百晓生这才提起衣摆,一大步跨进门槛,眼角余光一晃荡,就看到门内站着的黑衣少年。
笑容顿时扩大了几分。
“哟小苍子今天怎么在门后面站着呢”
“…………”
苍鸿鸣瞬间木着脸,侧过身子,堵在内室的门框边上,盯着胡乱来串门的青年。
真是位不速之客!
就知道是这个讨厌鬼。
要不是刚才先知发话,他绝对要过去把院门锁上。
绝对!
他的轻功可比百晓生好无数倍。
走近后,百晓生眼中笑意愈盛,看着门边敌意明显的黑衣少年,故意停在他面前:“呀,怎么一脸的不渝呀?在这广阳城内,谁敢惹我们小苍不高兴?说出来,兄长帮你报仇!”
谢时玄在一旁听得直笑,像长辈一样注视着玩闹打趣的两人。
真是两个冤家兄弟。
听到百晓生的打趣,苍鸿鸣的脸更黑了。
……你要不要猜猜是谁?
对于这个只比自己大一岁却是截然相反两种性格的跳脱青年,苍鸿鸣心中的嫌弃溢于言表,一点也不想理人。
但百晓生却丝毫不介意。
他就是故意的。
谁能忍得住不去逗弄一个长得奶乖却自以为凶狠的小狼狗呢?
反正百晓生忍不住。
再说了,大家长就在旁边,根本不用担心被误伤。
“先知,猜猜呗”
在例行公事逗弄完这天下第一杀手后,百晓生一屁股坐在谢时玄对面,盯着对面人的眼睛里都闪着期待的光。
“猜猜我刚才进城的时候遇到谁了?”
“这可是个大新闻!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传讯给风媒呢,就先来您这儿了!”
苍鸿鸣也投来好奇的视线。
被两道灼灼目光盯着的大家长谢时玄正从另一棋盒里拿出一枚黑棋,他缓缓捻着手里温润的棋子。
虽然这个场景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奇怪。
不知道从何时起。
这位新上任的江湖第一大情报组织首领,像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一样,天天来他这无名小卒的院子串门。
不仅热衷于和小苍聊天,还喜欢和他玩你猜我猜的游戏。
他曾听友人说过,打理一个组织是很忙的。
为什么百晓生阁下这么清闲?
“百晓生的新闻,向来都是大新闻,怎么今天一定要我猜,难道是今天这个人很特殊不成?”
谢时玄含笑,低头又下了一子。
百晓生兴奋地点头:“对,今天这人的身份可不得了!”
“不会猜,只会看。”谢时玄实话实话。
他从来没有装神棍骗子的想法,【先知】乃他氏族尊号,代表他应尽的义务,并非是自抬身价的江湖诨号。
百晓生更兴奋了,就等着这句话呢,连忙指着自己。
“快,先知,快看我!”
一袭白衣清隽的男子抬头回视,露出一双被轻纱遮住的神秘双眼。
正常人会蒙眼睛吗?
蒙上了,还能看得见棋盘吗?
但在场的其他两人都习以为常。
先知自然不是那些装神弄鬼令人家破人亡赚取不义之财的江湖骗子,是有真本事的隐士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