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呈把书包接过来,小西门外头不时有家长路过,他有点紧张,扶着书包带没什么表情闷头往前走。
潭淅勉跟在后面笑:“带你出来玩的,你搞的像敢死队,会不会笑一下啊?”
喻呈不理他。
潭淅勉又说:“逃课嘛,玩得就是刺激,出来了就要高兴,要是一直担心被人看到、被人发现,学也没学,玩也没玩好,这才叫浪费时间。”
莫名被这人上了一课。但喻呈承认他说得有道理,表情放松了些,停下来看站牌。
太阳已经落下去,天边只余一道金色的霞线,潭淅勉站在车站边高大榕树投下的淡色暗影里,脏外套被他脱下来用手指勾着搭在肩膀上,里面是一件蓝白色的校服短袖,出了很多汗,有点粘在身体上,露出轮廓分明的少年人的肌肉线条,大臂那里还有一道很明显的肤色分界线,往上要白一点,下面是被阳光镀上的健康的深色。
潭淅勉怕热,一到夏天就剃寸头,由于五官长得好看,寸头反而把眉眼衬得更清楚,很有几分明星相。喻呈想象了一下,觉得大部分人戴耳钉都会让人觉得不正经、耍流氓,但在潭淅勉身上,好像是会好看的。
“你去打那个,你爸妈看到的话,不生气?”喻呈还是对这件事的可行性表示怀疑。
“我爸下次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妈玩儿艺术的,估计能理解。”
喻呈想了想,常苒阿姨那人跟自家老妈不一样,是蛮特立独行的,记得之前染过一次红色头发,令他印象深刻。
“可老师恐怕不能。”
“上课不戴不就行了。”
97路到站,晚高峰简直人挤人,两人好不容易挤上去,车里闷热,司机舍不得开空调,氧气稀薄。
喻呈被挤得和潭淅勉几乎脸贴脸靠在一起,喻呈浑身不自在,想后撤又躲不开。
“别动了,喻呈,越动越热。”潭淅勉倒是既来之则安之,闭着眼,在夹缝中挺安分的。
但身后的人顶着他的书包,喻呈后背被挤得很难受,非得把它取下来不可。刚艰难地卸下包带,紧跟着一个急刹,喻呈来不及扶,垂下的手往前一荡,潭淅勉瞬间闷哼了一声。
喻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干嘛?碰瓷?”
“靠,你砸我那儿了。”
“哪儿?”
潭淅勉皱眉,眼皮一掀,也不知道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砸我鸡儿上了。”
搞明白自己碰到的是什么东西之后,喻呈一路上都很尴尬。
其实男生碰到男生挺正常的,打球的时候难免,还有最近流行的把人架起来的阿鲁巴游戏,一天中有一百种可能碰到敏感部位,只要没断子绝孙,潭淅勉根本不当回事,可喻呈就莫名觉得尴尬。
下车的时候喻呈心不在焉,只晓得跟着潭淅勉走,暮色四合,秦淮河上的灯只来得及亮起一半,天上已经初露月痕。七拐八拐,进了一条深巷,天光完全隐去了,喻呈也不是第一次来秦淮河,从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
“你是不是从没逃过课啊?”潭淅勉发现跟这人出来玩简直闷得发狂,只要他不主动说话,喻呈就不会说话。
喻呈想了想:“高中好像没有。”
哟,潭淅勉来兴致了:“那初中逃过?”
“好像是小学。”喻呈说,“那时候不懂事。”
这要算不懂事,那潭淅勉现在还不懂事。
潭淅勉被噎了一下,半晌才真心实意地发问:“每天都做一样的事,按时上学放学,你不觉得很无聊吗?”
“每天学的不一样啊。”今天讲数列,明天就要讲几何,怎么会一样。
“……”
讲不通。潭淅勉两眼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