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也是很后来才意识到,虽然他不怎么样,不回家,不辅导功课,记不得我几年级,可是有时候听到我妈和他打电话,就是他死的前一天晚上,我听我妈还跟他通电话,房间里有笑声,就是我老笑话他们为老不尊打情骂俏,就是那一套,有这个声音就还是不一样,这个家有他没他,还是不一样。”
“用你们搞摄影的话讲,是光变了?色彩变了?我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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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他死以后,我妈变了,房子变了,原来的住不起,南北的换了朝北的,晚上是冷的暗的,他把好多东西都带走了。”
这些话潭淅勉七年前没说过,喻呈也从没想过会从一贯乐天派的潭淅勉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他光知道一个人失去父亲,但每个人的父亲都是不同的,代表的东西也是不同的,他没深究过潭淅勉真正失去的是什么。
“说起来,我们好像也是那一年才开始关系好一点,你不爱跟我较劲了,我知道你可能有点同情我吧。”
喻呈嘴唇动了动,但立刻被潭淅勉打断:“你不用反驳。我知道你是善意的,也没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我只是不太习惯。因为在那之前,我们其实关系就那样。”潭淅勉讲话如同呓语,“你嫌弃我学习不好,我嫌弃你学习太好。潭宁栩说,我们像对头,后来更像。”
“后来”说的是喻呈表白以后那段时间的冷战。
潭宁栩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她哥,倘若知道,估计下巴要惊掉,喻呈转而想起这个小丫头,又问她近况:“说起来,潭宁栩怎么样?在上班还是读研?”
悬而未决。潭淅勉突然不说话了。或许是真的睡着了。
这天晚上潭淅勉做了一个梦。
他听见窗外有鸟叫,拉开窗帘,却没看见鸟,只看到窗台外光秃秃的玫瑰树上竟然开出一朵漂亮的玫瑰。他很高兴,摘下来就想拿去给喻呈看。可他跑着跑着,发现哪里都找不见他。
最后跑到了仙林佳苑,满头大汗地敲喻呈家的门,开门的人是宋东凭,他心里觉得很奇怪,也不知道是哪里奇怪,就觉得不应该看见宋东凭,但他还是喊了一声小舅舅,然后问喻呈在哪儿。宋东凭就笑,说:“怎么糊涂了?喻呈不是在你那儿吗?”
潭淅勉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又只好回家去,他找遍家里的每个地方,都没有,最后只剩下窗外的花园。鬼使神差般地,他向开出那朵花的地方走去,当他拨开冗密的玫瑰树丛时,在泥土上发现了一只死掉的夜莺。
他迟疑着将小小的尸体捧起来,就在这时,它的喙动了,竟然开口说话。
“我就说你要玫瑰我也可以给你的,但你不说……”怎么变成喻呈。
潭淅勉猛地惊醒了。
可那只夜莺覆上灰色薄膜的细小的眼睛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喘息着凝视这个深而潮湿的夜,喻呈睡着在他身边,眼睫安稳垂落,未吹干的发将枕头洇湿一小片,蚊子自投罗网在捕蚊器上撞出细小的电火花。不知为何,他此刻突然忆起在那个暴雨中的小酒馆,故事的最后,喻呈对他说过的话
“关于这个故事的解读,都在说这是王尔德对于拜金的一种抨击,但你知道吗,只有雄性夜莺才会吟唱。”
“所以这是一个男人爱上另一个直男,并为他付出生命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潭淅勉:人你随便摸,但我不会c你。
只钓不给,可能潭淅勉戒过叭(狗头.jpg)……
第24章 “我留着和谁用啊”
第二天潭淅勉醒时,喻呈已经不在房间里,包也不在,今天拍摄任务重,人早走了。要不是掀开被子发现落下那片套,简直像昨晚没来过。
这样也好。如果一觉醒来,面对喻呈那种含情幽怨的眼神,潭淅勉会觉得有点难办。毕竟人家主动上了你的床,你没上,跟人谈了一晚上心。
潭淅勉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他还没这么不解风情过。其实现在想想,昨晚真要做也就做了,喻呈的长相是自己喜欢的,身材也好,而且他早就把事情跟他讲得很清楚,说过免责声明。
但喻呈昨天在餐厅后面的院子里没有接他的那支烟。
没有接烟又怎么了呢?
也没怎么。
是较劲吗,也不是。说他有病,就真有病吧。他说不上来,他就觉得,没到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