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商家产出来的盐,被允许卖多少,卖到哪里去,都必须经朝廷允许,因此便生发出了“盐引”这样的东西。跟当时的人去外地需要路引一样,所有从事盐业的盐商,都必须要持有这个盐引,才能把自己生产出来的盐,卖到指定的地方去。
徐修远说每年朝廷下发的盐引有限,原本徐家小打小闹的时候,朝廷给徐家的盐引也够徐家的盐井自用了。但今年咱不是挖出了最深的盐井吗?这眼井堪称一处真正的宝藏,它能生产出来的利润也将会是惊人的。
但徐家想把这些盐转化成真正的利润,依旧离不开那一纸盐引。定额的盐引不够新井用,李世澈便是徐之行好不容易找到的那一个“助力”。
“李大人虽然在工部,不直接管理盐运司,但李大人跟户部尚书大人的关系交好,朝廷里人尽皆知。难得今天李大人主动朝我们发出了邀请,如果能搭上李大人这条线,往后咱们徐家的盐引就不愁路子了!”徐修远满怀憧憬地这样说。
叶霜了然,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件事里头徐修远会一直冲在最前头,原来都是为了他们二房管的那眼盐井。
“那李大人为何不直接邀请二舅参加?”叶霜对徐修远提出了心底的疑问。按说徐之行才是二房做主的人,却为什么应酬的事都由徐修远去干了?
针对这个问题,徐修远也表示不清楚。虽然李世澈的官做得大,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个年轻人,只有二十多岁,年轻人喜欢跟年轻人交往,似乎也正常。
这样想着,叶霜便也不打算追究了,且不说那李世澈在信中的态度,看上去谦和有礼,就当为了徐家自己,这场宴请,叶霜也应该参加。
就这样,叶霜应了下来,并约好三天后,她与徐修远兄妹一起出门去赴宴。
事情到这里似乎就已经尘埃落定了,但是就在当天晚上,叶霜刚从依岚院陪完徐三娘回到自己的小院,叶惟昭难能可贵地拄着他的拐杖找过来了。
叶惟昭甫一走进门就问叶霜,听说你要跟徐修远一起去见李世澈?
叶霜点点头说是的,她反问叶惟昭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叶惟昭不回答,他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兀自责怪徐修远做事怎生这般不地道,自己的事自己做不好,居然叫一个女人去帮他出头。
虽然叶霜原本的确也不想去,但是听叶惟昭这样骂徐修远,她不高兴了。叶霜虎起脸,打断了叶惟昭的话:
“哥哥,话可不能这样说,什么叫他自己的事,盐井不是咱徐家的吗?我作为徐家的子孙,为自家的盐井做点什么不是应该的吗?再说那盐井的收益也不是他们二房的人专用,还不都是徐家用?就算哥哥你现在吃的、用的,也有这眼盐井的功劳呢!”
被叶霜这样回击,叶惟昭愣了一下,他反应过来叶霜为什么生气,自觉还是自己莽撞了。他控制了一下情绪,重新调整了自己的语言和节奏。
他在叶霜的对面隔着茶几坐了下来,看进叶霜的眼睛:
“你坚持要为徐家做点什么的想法当然无可厚非,但是你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一下做这件事或许会带来的后果。因为你的身份问题,接触那些自京城里来的官员,本就多了几分危险,所以我们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就应该多考虑一下干这件事的得益与可能导致的后果相比,孰大孰小,再决定这个险,咱们是否值得去冒。”
叶霜坐得笔直,冷眼看着叶惟昭,“不过一顿饭,能有什么险?李世澈不是霸王,我也不是汉祖,去赴鸿门宴,哥哥你太看得起我了,其实没有那么多人关注我。”
“……”叶惟昭不说话,站起身来看着她冷冷地笑,“你若坚持这么认为,我也没有办法。”
其实最让叶霜不能接受的并不是叶惟昭神经质的“臆想”,而是叶惟昭的态度。
叶惟昭向来都不是一个激进的人,但唯独在叶霜的事情上,他偏一言不合就翻脸。
当叶霜对叶惟昭表达,她已经见过李世澈一次,李世澈是一个好官,爱民如子,路见不平,他必拔刀相助!李世澈结识叶霜后,不仅没有把她抓起来,反而非常客气地请叶霜喝酒,还把她送到门口。叶惟昭听罢忍不住拍案而起,气得把他的拐杖都扔了。
叶惟昭逼问叶霜这么重大的事她为什么不及时跟他讲?叶霜不解,质问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要跟叶惟昭讲?
“你以为你什么都看得清,殊不知你自己却是最糊涂的那一个!”叶惟昭不满叶霜的自以为是,一针见血就想戳破叶霜那可笑的傲娇。
叶霜笑,“我的确很糊涂,看走了眼,以为你是最正直的那一个,结果到头来却并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