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寒冬降临,连最后一抹代表着生机的亮色也彻底消失,大地被雪笼罩。
谢松原看着立在盆地中的帐篷建了又拆,茫茫荒野上只有野兽来往。一开始那些兽类还很强健茁壮,大得好像一座小山。随着时间倒带,它们的体型也越来越小,逐渐归于正常。
时间很快来到了流星暴降临的那一夜。这一天实在太好辨认了——无数头重脚轻的线性光芒从天而降,像耶和华投向索多玛与蛾摩拉的硫磺火,将空洞乏味的夜空衬托得亮如白昼。
这回谢松原完全明白了那是什么。那些都是从污染源身上逃逸出去的γ射线:因为能量太过扎实凝聚,从而发出了真实可见的光迹。所谓的流星,也只不过是污染源“时间反演”的性质起到了作用,是高能光子从自地面发射到空中过程的倒放。
短短一幕也只花了不到四分之一秒的时间,就从谢松原的眼前溜走。
这里因为不曾有人类涉足,而呈现出几乎一成不变的荒凉。戈壁滩上的四季分割本就不算明显,足足七年时间,肉眼可见的景色变化居然屈指可数。远处群山逶迤如刀凿斧刻,放眼望去看不见生命的踪迹,只有天上的云来了又散。
但谢松原完全想象得到,在其他深入城市腹地的地方,人类曾经密集居住的场所,那里的景象将会是如何的变化莫测、震撼壮阔。
七年时间,足以将一个城市改头换面。
如果站在城市中心,你将会看见在阳光下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在几个呼吸之间夷为平地,只剩钢筋基座。旧的水泥路将会替代崭新宽敞的沥青大道,马路两边的商店招牌几息一变。
街道绿植的树冠伸展又收缩,像一团团葱茏的影子在跳动,定格动画般变成纤细的幼苗。夏天的花团锦簇、万紫千红一夜之间衰败,在严寒中迎来凋敝的冬日,城市变得灰蒙一片。
只有来来往往的人类始终就像勤恳能干的蚂蚁一样日夜穿梭,一年四季风雨无阻,组成物质的洪流。他们分工有序,各行其志,共同组成了这颗钢筋水泥的城市乃至地球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