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仅十八岁就能影响至此,这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呢?元伍在裴曦“葬身大海”后的十几年里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想了很多,但更多的时候他是觉得他其实并不是那么了解裴曦,他可以知道裴曦的性格,可以知道裴曦的喜好,也可以知道裴曦做事的风格,甚至知道裴曦在床上喜欢什么样的姿势,但那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或许有的时候是估准了他的行动,可惜元伍总是徘徊在对这个人的猜测之中,也不敢真的确定这是运气还是别的什么,后来,元伍就渐渐地学会了不再去想,不再去猜测,只是默默地等待着这个男人从地狱中归来——不是他报了仇,就是他杀了他,这将会是他们两个人的未来,元伍清晰至极地明白,这是必死的局,没有任何意外。
然后他等到了,元伍在日复一日的心理准备中,听到了这个男人的消息像是惊雷落地一样出现在他的耳中,他一半是愕然,一半是了然,矛盾得几乎不能自已,就在这样的矛盾中,时隔十一年后,他再次与裴曦重逢。
裴曦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再一次。
元伍想,这个人怎么能高傲至此?自己又怎么能坐以待毙呢?
在裴曦刚回到北9区没多久的那段时间里,或许连江上阳都不太清楚,那是一场隔空的交锋,是一场无声的战役,元伍和裴曦近乎没有交流,但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地给对方挖下陷阱,慈善拍卖会,中心公园项目,deon组织……他们力求每一个目标都是给对方添堵,弄死对方,放在小说里或者就真的是相爱相杀的戏码,可是在现实里,那是死亡的循环曲,谁能熬得过下一段乐曲呢?谁也不知道,但元伍很清楚,裴曦并没有真正将与他的交锋正视起来,这也不奇怪,就算是元伍日日夜夜想着彻底杀死裴曦,他也不敢打着包票说他真的能够和裴曦抗衡,可是这也很不好,元伍拼尽全力都是为了自己活下去,为了自己变得和其他人一样光鲜亮丽,偏偏他要带着他拼搏的一切去和裴曦大战一场,裴曦却以为他只是在隔靴挠痒,所以元伍很不高兴,他很生气,既然如此,不如就做些能让裴曦正视起他的事情吧……
这不,高傲刻骨的裴大少爷不就因为他的一个通讯翻山越水来到他面前了吗?
元伍心满意足地如是想。
无菌病房里的气氛还算可以,并没有黄珲嬴想象中那么剑拔弩张或者不死不休。
裴曦的轮椅停在了病床边,他将双手手肘撑在扶手上,十指交叉,注视着元伍,眼前这个男人渐渐弯起嘴角,有些疯狂有些快意地和他对视,仿佛一点儿也不担心受伤的他有可能被裴曦当场弄死似的,元伍更加咬牙清晰地重复道:“我们又见面了,裴少。”
裴曦的情绪却比他平稳多了,脸上几乎没有多余的变化,和他在江上阳面前的百变多怪截然不同,他似乎只在一个人面前展示他可怜兮兮又温柔如水的演技,就像是江上阳也只会在他面前做不符合形象的事情——在外面的江上阳是优雅贵公子,在外面的裴曦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神!
元伍觉得自己是知道这个事实的,但也是因为知道,他才忍不住更想撕碎裴曦的那张不将除了江上阳之外的人看入眼中的脸,他的人生已经走到了曾经无法想象的高峰,不打败裴曦,他根本无法再次往前攀越,这是他永远的阴影,不走出来,他这辈子就会被困在其中挣扎而亡——裴曦就是那根卡在他心尖儿上不让他过得痛快的刺!
现在这根刺依旧用那种他最厌恶的眼神看着他,尽管背上被炸弹炸伤一片,疼痛令人记忆清晰,元伍还是忍不住跃跃欲试,他想试探这个高傲的男人究竟到什么程度才能变脸——和deon的satan一样,他想彻底打败裴曦,打败这个在全球地下世界赫赫威名的wuotan,打败这座他曾经觉得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
“你很高兴吗?”面对元伍隐隐的挑衅,裴曦却忽然如是道。
元伍微微一怔,然后嘴角的笑容一瞬间就变了,变得虚假又客气起来,眼神却依旧是冷冷的,压抑着战意的,像是刀锋即将出鞘,“裴少来了,我当然是高兴的。”
裴曦跟着笑了起来,像是和他是最要好的朋友再度重逢似的,裴曦伸手拍了拍元伍背上没有烧伤化脓的地方,“看到你躺在这里,我也挺高兴的。”
裴曦的力度可不轻,哪怕没有碰到伤口,可背部就这么点地方,肌肉一动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元伍的唇色都痛得再次泛白,只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愤怒或者忍耐的情绪,唯有那份笑意收敛了起来,变回了原本冷硬的模样,“裴少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