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还不等潘戎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元伍就突然主动送上门了。

江上阳接到的元伍的通讯时，当时还真的有点诧异，几乎以为自己看错备注了，不过元伍打的就不是裴曦送他的那个通讯器了，而是他自己的那个，北9区的熟人基本上都知道这个号码，这些年元伍还真没主动给他打过，有什么事情都是手下的下属能够代为转告的，怎么这会儿突然联系他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默契，江上阳和元伍双方都没有开三维投影，而且选择了语音通话，通讯接通的时候还非常客气地相互打了个招呼，江上阳瞄了一眼手边的粥和汤，心道先让裴曦饿着吧，这可不是他的问题，是他老情人耽误他吃饭了……

打完招呼之后，两个人就没话说了，其实他们还真的不算什么熟人，以前元伍跟在裴曦身边的时候，江上阳自然和一个死党的床伴没什么话说，后来元伍成了元家的掌事人甚至是骇浪组的创建人，江上阳因为裴劲英的事情对他恶感极盛，没弄死他就差不多了，更别提跟对方好声好气说话了，元伍对他估计也不是什么好的印象，所以除非是避不开的场合，不然两个人都是能眼不见为净就力求不想看到对方的，毕竟见了面，江上阳要是突然想起裴劲英临死之前的模样，还真不好说会不会一时生出弄死元伍的想法。

令人尴尬的沉默维持了大概半分钟，元伍才淡淡地道：“新年快乐，江总，不过我想你应该没有在北9区过年吧。”

这是在试探他？江上阳不置可否，“所以元先生是专门来跟我拜年的？”

元伍冷不丁问道：“裴少在你身边吗？”

重点是在裴妖孽？江上阳不动声色，“暂时不在，你是想找他聊聊吗？”

“不，我只是想和江总你聊聊，希望不会被裴少碰上，”元伍的声音里听不出太直白的情绪，“我想，江总也许是把我上一次说希望和你成为盟友的事情给忘了。”

江上阳依旧不置可否，“元先生说笑了。”就算没有裴劲英的死，他们也不太可能彼此欣赏成为同盟，他做事的风格和江上阳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默契的人可以一加一大于二，反差太大的情况下去很可能一加一被一正一负抵消了，就算是做生意，也不能找人品太差的来合作，不是吗？

“是吗？”元伍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一些，“江总是觉得，我想让裴少过得不好这种事是在开玩笑的吗？”

江上阳很淡定地回复他：“那么元先生是觉得，我和裴少的订婚是在开玩笑的吗？”

两个人又沉默了，四周安静得能够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有无形的张力在空气中荡开，气氛变得极其压抑。

又是沉默半晌，元伍再次打破沉默，对他道：“江总，你已经决定站在裴少那一边了？”

江上阳笑了笑，“我什么时候不是他那一边的？”就算他真的和四大帮结盟了，估计四大帮也不会相信他从此不帮裴曦，跟着他们一起害死他——既然如此，他直接倒向了裴曦那边，不正好合了其他人的心意么？

元伍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变得怪异起来：“你真的喜欢他？”

江上阳反问：“你喜欢他吗？”

元伍停顿一瞬，很坦然：“以前应该是有的，现在……也许我更恨他，虽然你们都觉得他恨我才对。”

“他不恨你，”江上阳对于这一点倒是没有撒谎，“他不会恨任何人。”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的裴曦连爱都没有，怎么会知道恨？

元伍却说：“对，他不恨我，他不恨任何人，也不爱任何人，他只喜欢你。”

江上阳想到他刚才对裴曦说的那句“我只喜欢你”，微微恍惚了一秒钟，但他很快就定住了神，道：“也许吧，如果他喜欢我……那他的喜欢还真是沉重。”

“但是你觉得甘之如饴，不是么？”元伍依旧用那种怪异的腔调如是说，不像是吃醋，更像是一种……了然的讽刺，“从我回到元家的时候我就一直听别人说，裴江两家的大少爷只喜欢两个人一起玩，只有你们才能叫得动对方，其他人在你们眼里没有任何存在感，现在裴少说他要跟你结婚……其实我一点儿都不奇怪。”就是刚开始的时候有点惊讶于这个消息太突然罢了。

江上阳委婉地提醒他：“元先生应该不是来和我谈这些琐碎小事的吧？”他完全不想跟元伍玩谈心这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事情，尤其谈的是裴妖孽。

元伍的呼吸快了两拍，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节奏，“这么说来，江总是觉得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结盟的事情吗？”江上阳想了想，“虽然商人都喜欢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但是在这点上，我想，我们之间没有商量的余地，”他的语调仍然是温柔的，和气的，有礼貌的，“应该说从裴伯伯去世的那一瞬间开始，我们就注定——”他微笑，言谈之间没有任何火气，“——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