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是，我是啊，”江上阳坦白地道，“我问过我爸，为什么他不给我娶个后妈。”

裴曦对后妈这种生物没什么想法，他是真的没想过江上阳问的这个问题，也没想过给他那个早死的妈所谓的裴劲英的情人争取名分什么的，人都死了，真有阴曹地府的话xx家媳妇又不能当鸡毛令箭来使，要这些有个鬼用啊？于是裴曦便说：“你现在也可以给江叔叔找个黄昏恋。”

江上阳不搭理他的胡言乱语，继续道：“我爸说，裴伯伯让他不要娶，所以他就没娶了。”

“……”裴曦难得有了一种被震惊了的感觉，“我爸为什么不让江叔叔再婚？”

“怕后妈虐待我之类的说辞吧，反正我爸是信了，也的确是没有娶，现在老了，就更没这个心思了。”其实江上阳觉得江徊昂这些年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那个摆着裴劲英牌位的房间里，日日夜夜地看着，每天按时地对着牌位聊天，好像裴劲英还在世似的，江上阳一直也很想念裴劲英，就没有多想什么，现在一琢磨，就觉得他爸似乎有点魔怔了，只是江徊昂的表现不明显也很从容而已。

裴曦感觉觉得自己有那么点理解江上阳想说什么了，本来就崩坏的人生观突然有了一种再次崩坏的感觉，语气怪异地道：“你的意思不会是……我爸喜欢江叔叔吧？”

江上阳没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显然也觉得这个话题讨论起来有些说不清的古怪，裴曦顿时“哈”了一声，不太相信地道：“我爸那个人冷心冷肺了几十年，拿火来烤都烤不热，除了对你最好之外也没别的地方像是有情有义的样子了，你说他喜欢你我还比较信，喜欢江叔叔？你在跟我开玩笑么小太阳？”

裴劲英对他的喜欢跟对他爸的喜欢不一样好么！江上阳对裴曦这种态度不太满意，瞪了他一眼之后才道：“你这样的还能找个冤大头订婚，裴伯伯喜欢我爸又算什么？”

“……什么叫做我这样的？亲爱的你说自己是冤大头也不太好吧，”裴曦吐槽了一句，但又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想了半天，无果，“不过说实在的，我真没发现有这么个苗头。”他和裴劲英相处的时间还不如江上阳和裴劲英之间一起吃饭的时间呢，而且裴劲英和江徊昂独处的时候他又不在，更没法儿去分析什么了，最主要的是哪怕是他们四个的家庭聚会，冷酷的裴劲英和严肃的江徊昂两个人站在一起，气场都是嗖嗖刮冷风的，哪里有半分甜蜜暧昧的气氛了？

江上阳却看着他，缓声道：“但是，有时候裴伯伯看着我爸的眼神，跟你看着我的眼神是一样的。”

裴曦挑眉，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一直专注地看着江上阳，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唯一似的，随口便问道：“我看着你的眼神是怎么样的？”说话间，他随手拿起床头上放着的电子板照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看到了一双带着偏执的眼睛，就像是他对江上阳的感情，充满了漆黑的、腐烂的、不能见光的疯狂和占有欲。

这一瞬间，裴曦的想法是如果他是一直这么看着江上阳的，那么江上阳居然还没想办法逃跑吗？

江上阳看着裴曦的眼睛，看着他渐渐隐没的笑容，淡淡道：“如果你是因为喜欢我才会有这种眼神，那么，裴伯伯呢？”

裴曦脸上所有的伪装的亦或是真实的情绪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张面无表情的面孔，像是石膏做成的头像，板正又奇异，冷不丁的，裴曦短促地笑了一声，有些神经质的模样，“如果我爸喜欢江叔叔……那他这辈子真可怜。”他是看不出裴劲英和江徊昂之间有什么关系，但他看得懂有肉体关系的人是怎么样的，无论裴劲英对江徊昂有什么样的感情，至少他们是没有上过床的，柏拉图的爱情不可能存在于固执偏激的裴家人的生命中，没有肉体关系，就代表裴劲英从来没有得到过江徊昂，甚至还有可能是江徊昂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他不会那么坦然地面对裴曦。

“为什么可怜？”江上阳却是有点不理解裴曦的逻辑。

裴曦牵动嘴角做出一个笑容的模样，但是其中毫无笑意，“想要的东西得不到，这样还不可怜？上阳，我和你不一样，我觉得这个世界太无聊了，什么都是我的，但什么都不是我的，如果我想要什么，得不到就毁掉，可是我爸得不到又舍不得毁，难道还不可怜吗？不过他装得太好了，我以为他是觉得我是个神经病才不喜欢我，原来是两个神经病在互相讨厌对方。”

江上阳皱了皱眉，对裴曦这么公然诋毁裴劲英的说辞不太满意，“你这句话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