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就这么一路跟着他，直到这时才吭声：“其实我来北联盟国也不是光因为嫂子你，还因为我哥要做手术的事情。”

“……嗯。”江上阳本来想找在客厅看电视的辛宓问一声的，闻言，只是随意地点头表示理解了，这也不奇怪，好歹也不是什么小事，艾莉算是半个家属，过来瞧瞧也是正常的。

艾莉看着江上阳，看出一些端倪了，“所以，嫂子你是不知道手术前要做复健的事情吧。”

江上阳一愣，“什么？”

艾莉道：“其实我哥的复健是一直做着的，他之前动过几次手术了，如果没经常做复健，他常年坐在轮椅上，两只脚的肌肉肯定萎缩了。”

这点常识江上阳倒是知道的，他也知道这层屋子里有个复健室，只是他知道归知道，可是他早出晚归的，从来没有见过裴曦去做复健，加上裴曦总是表现得不像是个残疾人，他就更没有这个意识了，习惯了裴曦这么坐着轮椅进进出出之后，他便经常把裴曦当成是一个正常人来看待了。

“这次的手术一直拖到现在，也是因为要他的腿部肌肉恢复到一定程度了，再做神经修复的时候成功率才会更高一点，所以最近我哥的复健频率应该比以前高一点，”艾莉解释道，“下午我过来的时候打断了他的复健，所以……我想，他现在估计正在复健室把这个补回来吧。”

江上阳微微有些怔然——所以，是不想给他看见，才会让他去陪着艾莉的吗？

江上阳的心思有点微妙，艾莉见她说的火候差不多了，就适时收手了，抱着从阳台偷溜回来的毯子随意坐在客厅里跟辛宓一起看电视，心道老哥我能帮你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你自己给力吧！

而江上阳犹豫了半晌，其实以他的性格，应该是裴曦不希望他看到于是他就很明智地装聋作哑才对的，但是他往主卧室的方向走了几步，最后还是调转回头，鬼使神差地往复健室的方向走去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旧事

复健室，从在这个房子住下的第一天到现在，江上阳就只来过一次，还就是那一次便在这里和发病状态的裴曦发生过不愉快，他不小心把发病状态的裴曦从轮椅上带下来了，两个人的气氛还一度闹僵，以至于他之后就没有再来过这里了，而且复健室也布置在角落的位置，离其它房间的距离都很远，一般情况下也都不会有需要经过这里的时候，很容易就被忽略了，江上阳平时连注意力都不会往这里放。

然后江上阳就在复健室的门口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眼睛盯着门上小小的可视玻璃窗，眉心在其主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不自主地蹙起了一个川字型的皱褶，像是有什么解不开的忧愁似的。

这个窗户应该是特意安置的，裴曦做复健的时候可能喜欢一个人单独做，谁都不让靠近，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所以弄出一个小窗口来随时可以通过这里看看他的情况，有什么事情好立即反应过来，此时此刻，江上阳就站在这个不大的窗户面前，看着在里面复健的裴曦正扶着一个助行器在铺着软垫的地面上慢慢地行走着，长发被高高地挽起束在脑后，清晰地露出他在腊月天气里仍然大汗淋漓的额头和脖颈，潘戎远远地坐在角落里，显然在没有什么事情的情况下不被允许靠近裴曦来帮忙。

对于不可一世骄傲自负的裴大少爷来说，这样的场景其实委实有些说不出的狼狈和滑稽，他扶着助行器慢悠悠挪动的速度还不如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子，虽然面上并没有什么吃力的表情，但是手上青筋暴突，显然并不轻松，像是屋子里装了什么重力加倍装置似的，每一步走起来都如若千金，他就这么在环绕一圈二三十米左右的房间里一圈一圈地绕着走，如果说是做戏未免太过委屈，所以事实上裴曦的腿真的比众人想象中还要伤得厉害，而不像是四大帮的人猜测他其实在伪装这么简单？

也许是太久没见过裴曦站起来的模样了，江上阳总觉得这样的他看起来真陌生，走神半晌后又忍不住在心里道了一句真是死爱面子活受罪，难道在他面前做复健就是这么难以忍受的事情，宁愿偷偷躲起来做吗？江上阳想到了那场大火里裴劲英说的那句“我在他面前风光了一辈子，临死之前还要掉链子，我一定会死不瞑目的”，原本想嘲笑的嘴角怎么都弯不起来，只剩下一片难以言喻的酸胀的情绪堵在心脏上，挤得他的肺部发疼，难以呼吸，江上阳沉下脸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复健室里，裴曦突然抬头往外看了一眼，只看到空荡荡的玻璃窗，他有些不解地扬了扬眉头，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一闪，角落里的潘戎有些疑惑地看过来，但是裴曦没说什么，续闷头练习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