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曦却似笑非笑地道：“这话可不像是你能说出口的，生意人不是最应该讲究诚信么，就算是口头上的协定也应该遵守，不然下一次我们怎么做生意？”

江上阳还是有点不赞同，“可是……”

“可是什么？”裴曦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他，嘴角还是弯弯的，“觉得那份新合同不够好？”

“没有……”不是觉得不够好，而是太好了！好到江上阳都觉得完全不可信了，他觉得裴曦这么做压根就没有什么大的收益，一个弄不好还可能会自己倒贴钱进去，江家倒是能从其中捞到不少好处，因为裴曦把他自己个人资产里的很多处隐秘赚钱的产业都拿出来和江家共赢了，那些利益能让江上阳都为之动容……一想到那几位江氏股东老怀欣慰的模样，江上阳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有些严厉地对裴曦道：“裴少，你应该事先跟我谈谈的。”

现在裴曦主动出面把话给摊开来说，在江氏股东面前这么一协商，很多事情想转弯就比较麻烦了，固然是暂时解决了旭跃集团内部因为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而隐隐动荡不安的局面，手段简单粗暴，直接用利益让步来说话，那些股东们也相信了裴曦就算真的和元伍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觉得这些利益可以制约到随性不羁的裴曦……只不过江上阳觉得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不说裴曦有没有留有后手，依照他的性格，如果真的想做些什么，难道他还会怕什么伤筋动骨吗？江上阳自己都找不到最有效的办法来制约裴曦，所以针对这次的风言风语，江上阳认为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别管它，还能趁乱把集团里有异心的小虫子全部抓出来，加快江家的产业重组速度，以后自然能够证明他的决定没有错……如今，裴曦肯主动提出利益让步当然是挺好的，可是他一旦违约，被动的就是江家了！

裴曦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江上阳的反应，然后靠近他，笑眯眯地道：“小太阳，为什么你不开心？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在用权宜之计拖延时间，暂时让你家的股东们安分下来，以后又会对江家徐徐图谋？”

江上阳道：“我没这么说。”但他的表情可不是这么回事。

裴曦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小太阳，你应该多相信我一点。”

江上阳的一边眉头不由自主地抬起来，明显表现出了无语、质疑之类的情绪，“裴少你真喜欢开玩笑。”假若真的要算起来的话，烽火戏诸侯？一掷千金为爱侣？这些的确都是裴妖孽的风格，只可惜做戏的成分比较大就是了，以前不知道多少人被他深情无垠的样子骗得团团转，裴曦投入了多少，回头就会从那个人身上收回翻倍甚至翻十倍的利润，就好似寄存在对方那边等着收利息似的，放高利贷都比不上他的手段，江上阳看得多了，完全不想做下一个被宰的大肥羊——他可好不容易用订婚来让裴曦安分一点，没想到这才没几天，裴曦又被那些事情弄得起了兴头，江上阳简直头痛得不得了。

裴曦对江上阳的话有些不解，“我真的那么不可信？”

江上阳绕开裴曦，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来，很惆怅地道：“裴少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跟我玩？”他想了想，又妥协般和裴曦商量道：“玩是可以，最近旭跃集团里的事情太多了，我们回头有空了再慢慢玩，可以吗？”

裴曦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像是突然被打碎的幻境，虚幻的美丽景象哗啦啦地落了一地，暴露出一片赤黄色满是沙砾的荒地，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吓人，“上阳，你是不是觉得我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目的的？”

江上阳没有被吓到，只是反问他：“难道不是吗？”

裴曦没什么情绪地勾了勾嘴角，“你真了解我。”

“我的荣幸。”江上阳一点儿也不荣幸地道。

“小太阳……”裴曦再次靠近他，两个人平视着，裴曦看到了他那双充满了戒备和怀疑的眼睛，像是尖锐的针，刺进了裴曦的眼睛里，用力地搅动着，要将他眼底的情绪全部挖出来，裴曦觉得自己在回归北联盟国9区之后常常能看到江上阳这样的眼神，他想了想，问：“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相信我？”

江上阳也沉吟了片刻，“大部分情况下。”他这句是实话，不是以前，他只是在十一年后的现在和裴曦重逢以来，都对裴曦报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而已。

裴曦露出几分茫然，几分困惑，好像遇到了一个让他非常费解的难题，“为什么你不能多相信我一点？”

江上阳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注视着裴曦，眼神是说不出来的复杂。

这是一个危险的盟友和敌人——这是在裴曦回来之后，江上阳自始至终对他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