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阳闻言,差点哑然失笑,“人生大事,难道裴少还能逼着我不成?”在外人眼里他到底多么受制于裴曦?
元伍却不为所动地注视着他,仿佛带着洞悉之意,“说是这么说,但是,至少不是江总最开始想要走到这一步的,不是吗?”
此言一出,江上顿时阳沉默了下来,表情莫测——在这点上,元伍倒是说对了,江上阳从来没有想过会和裴曦有朋友与对手之外的关系,这个人太危险了,如果不是他们的父辈是老交情,他们也从小一起长大,不然,按照江上阳趋利避祸的性格,裴曦这种人绝对是他看了第一眼就要避得远远的、最好连接触都浅尝辄止不要过多纠缠的对象,可是即使他们是青梅竹马,又十多年的交情,在裴曦回归北联盟国9区之后他和江上阳再次成为盟友,江上阳也没有想过要用联姻的办法来巩固他们两方的势力,虽然这是一个天大机遇,但同时也是一个天大的风险……这太冒险了,裴曦是一个不定量数据,随时会改变当前函数的等值,他的存在随时足以掀翻一切能够估量的计划和结果,和裴曦保持安全距离,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元伍对江上阳的短暂沉默也是意料之中,心中忽然多出几分说不出但是在心口喷涌纠缠着的快感,他想,裴曦再有能耐又怎么样,再强大的人也有得不到的东西,就算他能玩弄人心又怎么样,总有他玩不来的人,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倾倒在他的脚下、都会爱上他的,尤其这个人还是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属于裴曦最亲密的存在——但是再亲密又如何呢,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勉强不来,哪怕他是动辄就能判人生死的裴大少爷,他可以左右旁人的恐惧与愤怒,却也左右不了旁人的真心!
元伍对这样的结果不可谓不快意,他对裴曦的恨意早已经深入骨髓,恨他的高高在上,恨他的目中无人,恨他永远让元伍自己觉得自己哪怕穿得再整齐干净也是他眼中臭水沟里的一条看了都觉得脏眼睛的死鱼,他太恨了,恨得几乎把自己逼疯,当年才会毫不犹豫地在背后捅了裴曦一刀,到了今时今日也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将裴曦彻底打倒的机会!
元伍看着他对面那个轩宇贵气的白衣男人,他的发型和身上的穿着都非常简单,没有过多的修饰,却有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魅力,就算是元伍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所有人心目中都很难找出贬义词去形容的男人……原来裴曦也不过是个人类,会被优秀的同类所吸引,会向往那些美好的人和感情,元伍冷不丁的觉得他再也不会有那种错觉了——面对裴曦就像是面对一头茹毛饮血的野兽,随时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撕碎喉咙!
只要是人,就会有致命的弱点,他会等,等着裴曦把那个弱点暴露出来。
江上阳沉默良久后,才摇了摇头,回应道:“不管是不是我想要的,起码结果是挺好的。”
元伍却问他:“现在的结果是好的,以后呢?”
江上阳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几抹异色,连语气都冷淡了下来,“元先生想说什么的话不如就直说吧。”
“我想说的东西也很简单,现在还有几个人看不清楚北9区的形势呢?四大帮迟早要和裴少杠上的,到时候不管谁死谁活……”元伍倒是意外的直白,甚至坦然得很,“我相信裴少都不可能会放过我。”
江上阳原本蹙起的眉毛扬了起来,适度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惊讶,“元先生何必要这么悲观,我相信裴少大人有大量,自然也会得饶人处且饶人的。”
其实这个说法估计连说这话的主人都不这么认为,但是江上阳这一开口,搭配着他的语气和脸色,说得就跟真的似的,所谓说得比唱的好听大概就是这般了,实在让人敬佩他空口说白话的能耐,元伍没什么情绪地牵了牵嘴角,“都是老熟人了,江总,我们打这些机锋也没什么意思,莫说是裴少,就算是你……也没想过放过我吧。”
江上阳又沉默了一分钟,不置可否,只问:“所以你想说什么?”
“元某人一条烂命,多活一天都是跟老天爷多偷了一天时间,自然死不足惜,”元伍弹了弹自己手里的茶杯,指甲与瓷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表情平静如死水,“不过要是能有苟且偷生的机会,肯定也是要争取一下的,就像是江总今天和裴少准备订婚了,江家也和审判者结盟了……但是江总不给自己留个退路?”
江上阳笑了笑,“这路都还没往前走,就先说起退路来了,这倒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做事都留三分,不正是江总你的为人之道吗?”元伍把茶杯放在桌面上,淡定自若地给自己和江上阳的杯子里各自加了茶,茶香弥漫,橙黄的茶水在莹白色的瓷杯里晃悠,刚好七分,不满不少,“我就算死得再惨,也妨碍不了这北9区的局势动荡,这三分余地自然总归都是留给江家的,毕竟裴少……”他也跟着笑了笑,意味不明,古怪得很,“待到来日尘埃落定,裴少那把刀,就不知道指向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