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权势欺人也要讲究个说法吧?你使坏时,张口?就要抢我家的东西!你施恩惠时,抬手便要我感激你大发慈悲!可你忘了这三?件事本就是祁国府兴起!打了人脸还要让人笑脸相迎!这是放过吗?世?上还有这样气人的事!”
这么一说,好?像是很过分。梁绍清难得地反省了一下,但也只有稍稍一下,便另辟蹊径道:“这么说,你赠我玛瑙簪,也不是真?心的了?”他拔下来,递给?她,露出一笑,“那我不要了,你寻个真?心的礼给?我。”
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羞耻心?!活了二十?年,余娴从没有这般无力过,她善解人意,饶是在阿娘和良阿嬷的禁锢下长大,沟通困难时也能寻到淹没在唠叨中的好?意,但面?对梁绍清,她是有一万张嘴也讲不清事情。
既然如?此?,余娴也不想?再和他作过多纠缠,撇开他的手,她去解冰鞋,她要离开这里。
“我带你滑回去吧?这么远,要走很久的。”梁绍清把簪子插回脑袋,见?她不听,叹了口?气道,“我现在知道你很讨厌我了…但我还是要说,我不讨厌你,我大概是喜欢捉弄你吧…看你怯生生的模样、生气的模样,我觉得很好?玩,很…美?!”
稍作一顿,见?她还不搭理,梁绍清又很坦然地解释道:“我成这样的性子,也许是因为家里人都惯着我,吹嘘我的缘故,在外头,不管我走到哪里,备受追捧的也都是我。陡然见?到一个在我面?前?吹嘘自家夫君的,我觉得很有趣。”在她之前?,梁绍清只遇到一个人是这样,就是萧蔚,彼时自己在高台上跳舞朝他招袖,他一眼都不看。但自己并不打算说这一点,只道,“所以,我想?拆散你们夫妻俩个。”
“你太荒谬了!”余娴都不知道他怎么能把这样的理由堂而皇之地说出口?的,她已经解开了冰鞋,摸索着从冰面?上站起,路好?走多了,她想?也不想?转头就走。
“诶?等我啊。”梁绍清提起她的冰鞋追上去,滑得比她快,就见?她提起裙子开跑,失笑道,“你别摔了。”
下一刻,冰面?上仿佛生了坎,前?一步还在打滑,次步跟上便绊了一跤摔下去,不知为何,一张脸埋进了刺骨的冰水中,她吓得抬头呼气,却听梁绍清喊道,“别动!”
头一次听梁绍清音沉声急,一扫往日的戏谑之风,余娴仰头不敢动,只微微垂眼看向下方,水珠顺着她的脸滴落,先入目的是一道涟漪,隐约有碎冰覆盖。这里有人凿开了个冰洞!她曾看过些冬日在冰面?打渔的书?籍,知道垂钓人凿洞打窝,有些时候会用碎冰覆在凿开的洞口?上,以免这一处和其他冰下的水温不一致,吓跑了鱼。所以这是为捕鱼凿开的洞!
幸而这洞凿得不大,她又提前?摔了一跤,只有脑袋恰巧埋了进去片刻。但是如?今日头毒辣,许是哪个人图便利,寻了一处冰薄的地方开凿,现下有些化了,方才她摔跤又给?予了冰面?撞击,倘若多受一点重量,可能会冰裂失足。
梁绍清脚下的冰面?也有些薄,他不敢妄动,她轻盈,伏在冰面?上倒不会落下,就怕自己一动,害得她落下,“你将手臂张开,慢些起来。”他没敢说出来扰乱军心的是,一般冰面?垂钓捕鱼,会凿好?几个洞!这冰道宽阔,来时一个都没遇上,她独身回去,竟中了一彩。心道这小娘子,遇上自己确实够倒楣的。
性命攸关的事,余娴不敢马虎,顾不得方才脸被?冰水冻僵之痛,一边淌眼泪,一边小心翼翼地伸直手臂,撑住冰面?,慢慢起身。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耳边冰裂声传来,余娴心下一惊,低头一看却不是自己身下的。裂痕如?闪电驰骋,当余娴找到源头时,水浆已一股脑涌出,她只觉身上一冰,冷意尚未蔓延全身,手就被?猛地握住,一拽一抛,臂膀生疼!好?像被?人甩开了!
“梁绍清!”
余娴跌落,半身湿透,却顾不得自己,她确信方才梁绍清借力把她甩了出去,那一瞬间冰面?破裂,身下只有水,这样使力,水也会还他这道力。抬眸望去,梁绍清果然不见?踪影,只有一片沿着洞口?碎开的冰面?,水中动荡。
怕落入冰下,倒不是单纯的怕不会凫水,而是这冰水刺骨,一旦淹没,顷刻便能使人身体僵硬,无力凫游,溺毙或是僵死都有可能!
“梁绍清!”余娴伏在冰口?也不敢动,只能哭着急喊,“梁绍清?!”她现在就算回去,至少也要半个时辰,周围一个可求助的人都没有,怎么办?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