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盼。”羽儿吃着小手,泪光闪闪地跟翎枫告状,翎枫哭笑不得,把禾儿喊过来使了眼色,让他们拉着小手,对羽儿说道,“跟哥哥去玩好不好?”
在他们走出门口时,翎枫叮嘱道:“你们去玩,不要靠近水井旁。”
“等等,跟爷爷一起去。”林则仕向着声源不解地望着。
王一新往他手上塞着拐杖,扶着他走出门口:“羽儿不是挺喜欢你么?你去陪他们玩。”
林则仕乖乖地领了任务,禾儿和羽儿立刻一人站一边,一个拉着他的腿,一个牵着他的手,羽儿立刻一声声地喊着爷爷,顺道儿还从门边抓了一条黑黑的虫子,献宝似的塞到他手里。
薛久加隔空将王一新望着,内里包含了太多的情谊,而后见着王一新朝他微微一笑,想着他如今苦日子熬到头,亦算幸福美满,释然一笑,便跟在三人身后。
待他们走远后,王一新在翎枫毫无防备之时,掀起他的衣袖,紧紧地皱了皱眉头,条条可怖的刀痕落在臂间,错落无序地遍布着白皙的玉肌,怒气须臾腾起,倏然化作一腔伤悲,疼惜道:“你手臂上的伤痕,到底是怎么来的?”
“是苏翠曼吗?还是谁?往日无人替你撑腰,现下新哥回来了,你告诉我是谁,我定不会放过他。”
“新哥,没事的,都……都过去了。”翎枫用衣袖掩盖,事情已过去几年,可这些伤疤仍在提醒他,当年林铎枫中了百日血,萧穆寒在他怀着禾儿时,仍要他放血解毒,罔顾他怀有身孕,旧伤未愈,再添刀疤,只因那顺着伤痕淌下的每一滴血,都是铎枫生还的希望。
可这些倘若让新哥知晓,定是又要心疼得紧了,更何况近几年萧穆寒待他极好,伤疤也在渐渐消退,他不想再生事端。
萧穆寒却在门后拿着通体漆黑的物什,双膝重重跪地,恭敬奉上挂有倒刺的降龙鞭,内疚道:“是我,在他怀着禾儿时,要他放血解毒。”
王一新错愕双目怒瞪,瞧他从进门开始便对翎枫、禾儿、羽儿面面俱到地呵护,没料到这满臂的伤痕竟是出自他的手笔,不可置信地怒道:“当真?!”
几乎是同时,翎枫夺过他的鞭子往旁一扔,责怪道:“你做什么?”
萧穆寒满眼怜惜地望着翎枫,随即握着他的手让他安心,笑道:“我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人为你出头算账,当日错,今日偿,我总得让他相信,往后我再不会负你。”
王一新压抑住心中气愤,慢悠悠地落座高堂,斜眼打量着萧穆寒,话却是对着翎枫说的。
“他说得没错。”
翎枫尝试着开口:“新哥,他……”
“翎枫,他待你可好?”
萧穆寒似是也关心着问题的答案,与满含情意的翎枫四目相对,翎枫温声道:“待我,现下是极好的。”
萧穆寒笑得三分紧张、七分欢然,这问题他从未问过,其实亦很想知道答案,他觉着自己即便再如何做,也很难让翎枫真正释怀,毕竟这等错事,如若不是翎枫大度,他们此生便只能错过,可翎枫为了让他免予受罚,在他人面前这般护着,他着实感动。
“好,很好。”王一新几步走到萧穆寒眼前,在两人相顾无言之时,夺过他手中的鞭子,甩在地上力道大至青砖破裂,而后邪笑直指着他,“即便你现下待翎枫极好,往日之帐却仍是要好好算一算。你在他手上划了多少刀子,我便要还你多少鞭子。我要你往后记着,翎枫不是无依无靠,你若想负他,你这条命就等着我来收回。”
翎枫连忙急急道,“新哥……他那时,已受了三百降龙鞭,不信,不信你瞧瞧他的背,那时男风尚不盛行,他为了立我为帝后,被三位长老罚的,新哥……”
“你不必多说,他们打他们的,我打我的,这笔帐不算,难疏解我心头愤懑。”王一新紧紧捏着鞭子这头,正要挥下之时,翎枫挡在他身前,萧穆寒大吃一惊,将他压着护在怀里,“这是我该受的。”
这小傻瓜,难道看不出我是在吓唬他吗?他真受伤了吃苦的还不是翎枫。就这么急急地为他说话,真是儿大不中留,王一新叹气道:“今日便算你欠下的,往后你若不让着他,为了什么家国舍弃他,小心我来取你性命。”
“是,新哥。”萧穆寒对着他跪拜谢道。
王一新温声道:“起来吧,翎枫,你们拜堂时我不在,待面具叔叔回来后,你便对我俩奉一杯茶,我是生你之人,他是养你之人,可以吗?”
本是沉浸在萧穆寒免于受罚的喜悦中,听到这句话,翎枫的眼眶里却倏然蓄满泪珠,背过身去抹干净,在年少饥寒交迫时常追不上的背影,梦里竭尽所能亦追赶不上,而这个背影现下转过身,出现在他面前,说要饮一杯他与萧穆寒奉上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