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想起儿子病情难测,只盼望今日道士作法后痊愈,年纪大了便不如年轻时坚韧,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叹道:“那便依你所言,但是子衡生病一事,消息先不要往外传。”
苏翠曼点头应是,夜间修了封书信,飞鸽传书至尚在青岳城的黄文成。
灰蒙蒙的天吝啬投下光亮,浅坑中的一大一小相互依偎着,单薄的胸膛是小翎枫不愿离开的依靠,享受着那少得可怜的被呵护的安全,他尚未从温热中汲取片刻暖意,便被家仆掩着口鼻掳起。
小小年纪的他已满是防备,他敏锐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在家仆手上留下道道红痕,家仆却依然面目表情地将他抱起,步步远离林则仕。
不过三岁多的年纪,虽比别的孩童早慧,却依旧害怕得紧,不知自己被带往何处,这两日天翻地覆的变化接踵而来,连慈眉善目的奶奶也不护着他了,他怕极了府里的二娘和大哥,以及他们手中的大棍。
情急之下,小小的乳牙狠狠咬住家仆的手,趁他们吃痛之时,大喊了一声:“爹!”
多日连食安神汤药,如同抽空了气力,内里空空荡荡的。
昨夜在小翎枫面前那一冲已是强弩之末,这一喊,喊得他头疼欲裂。稍过几时,怀里空空的,他抱着那块木牌,撑着站起身,无数个潇洒恣意的影子晃荡,可走近一瞧,却又幻化成无数个横眉冷对的姿态,消失不见。
“爹——!”
幻象中,像是恨极了他,连影子都不愿意出现,只留了一道模糊的光,而后慢慢淡去,他在黑暗中寻寻觅觅,既无入口,也无出口,空在虚浮中坐等半日。
如若能换他一回头,在这暗无天日的惶恐中等一辈子又何妨。
孩童凄厉的叫喊回旋在这片暗色里,他耳边回荡起湍流清润,滂沱大雨中一人耳语,极其虚弱且带着些卑微的哀求。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不帮他……也别害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