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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文成与他长相七八分相似,他首次来报账时,他便怀疑过他是不是父亲流落在外的骨肉,可他自小父母双亡,受父亲扶持去学堂读书,后来便一直在药堂当掌柜。

他是林则仕设想过的代替自己的人之一,思及此,他撑着头按着太阳穴,轻声道,今日便先这样。

黄文成应了声是。

成亲以来,苏翠曼都未再见过林则仕,因着小女子惯有的矜持,只等着夫君去寻他,可林则仕夜夜宿在书房,想是事务繁多,便端着一碗清心火的百合莲子羹候在院门口。

黄文成跨出院门时,苏翠曼正低着头,只悄悄抬头一望,手上的百合莲子羹便倾洒些许,黄文成亦顿住脚步,停下瞧着她。

苏翠曼将家仆遣退,两人立在院门,黄文成知道自己此刻应该离开林府,苏翠曼也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将百合莲子羹端入书房,可两人都挪不开脚步,却都默契得不发一言。

黄文成情不自禁地揽着她,问道,你可还好?

苏翠曼不着痕迹地退出些许,道,现下你我这样于理不合,我夫君便在里头。

黄文成轻轻地嗯了一声,大步向前走去,指尖却被苏翠曼捏住,她说道,为何你那天不来?

黄文成将衣袖稍稍往上卷了卷,云淡风轻地露出那些尚未痊愈的疤痕,说道,这样你会明白些。

她惊呼道,你这是?

黄文成放下衣袖,笑道,你爹。

倾泻的月光衬得两人面色惨白,苏翠曼细细啜泣着,她哭道,他竟派人打了你,他明明答应过我不再找你。嫁到林府来又能如何,不是正妻的名分爹爹竟也忍了,夫君不待见,日日宿在别处。

黄文成见不得她这般可怜的模样,只恨自己没有好的家世,无法与其成就一段良缘,两人学堂相识以来,便是相知相惜,可到了终身大事面前,他到底衬不上她。他安慰道,快送你的羹汤进去罢,我瞧他累得很。

苏翠曼哭道,我怕他,他根本不碰我,整个人冷冰冰的,都不知谁惹得他。

黄文成嘘了一声,将她拐进假山后藏着,家仆出来守在院门,他瞥见书房已熄了烛火,他瞧着正用袖子抹泪的苏翠曼道,林老爷怕是歇息了,我……许久没有尝过你做的羹汤了,能让我尝尝吗?

苏翠曼将百合莲子羹放到他手里,望着漆黑一片的书房,失落道,反正也没人吃了。

假山后的位置极其隐蔽,他们说话声音极小,无一人发现这边藏着两个人,白面书生模样的人捧着碗百合莲子羹,百般珍惜地持起调羹,送入舌尖好好品尝,苏翠曼见他如此,哭得更厉害。

在此之前,他们从未越矩,可这隐蔽的空间让两人都失控,黄文成将她拥在怀里,低下头将她的泪水一一吻去,黄翠曼先是挣扎着拍打他,却渐渐屈服于这个突然强势的男人,抚着他的后背紧紧抱着。

某日,林则仕累极后在书房睡着,醒来便发现苏翠曼在他身旁,床褥下点点殷红,苏翠曼一脸恐惧地望着他,他却盯着她道,是我糊涂?

苏翠曼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林则仕叹了口气,是我糊涂。

一月后,苏翠曼被诊出怀有身孕,林府上下一片喜庆,唯有苏翠曼望着他的神色闪烁,可林则仕却不曾多言,只说道,好好养身子。

与此同时,王一新偷食碧落果的事已被隐月宫知晓,被逼得下了碧落山,在林府后门处搭着一个小茅屋。王一新带着他去看过,乱糟糟的一片,想来他也不是一个做木工的好手,木桩打了就倒,茅草堆得乱七八糟,如若真的住下去,夏不避暑,冬不裹寒。他只好趁王一新外出时,悄悄将它钉得更为牢固。

那段时日,林则仕每去一回便会要一回解药,可王一新的答案向来都是不给二字,软硬兼施皆无用。林则仕觉着,已经给他足够多的机会回头,可他偏要一意孤行。

王一新怀孕一月时,苏翠曼孕二月有余,他告诉林则仕这个好消息,林则仕拉着他要去看大夫,说他整日疯言疯语,怕是染上了怪疾。

他扶着墙边缓过一阵腹痛,说道,为何我说的你都不信。

他生怕林则仕趁他不注意,将他送去药堂诊出有孕后,会把他当成怪物将孩子落了,苍白的面容硬是扯出一抹笑意,反倒添了几分精神,威胁道,我在你的小妾饭食里头下了双生蛊,她的孩子,与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同生共死的。

林则仕只觉得怒气通通涌上头顶,上回给他xia……&¥药的事尚未解决,自己也已退让半步,可这回他害的却是另一条无辜的命,他怒道,这些阴狠的招数你也用得出来!

王一新应道,所以你要好好听话呀,我可不知道我下一步会不会更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