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也没问,替他擦拭嘴边残留的痕迹,只在老地方上施金针,犹豫道:“从前我阻止你去制那味药,现下可制了,也算了无遗憾。”
王一新只略微点头,神色疲乏不已,但仍撑着不让自己昏迷去,他怕自己昏迷不醒后,再见不到小翎枫醒来。可薛久加没给他这个机会,只轻轻一拍,他便昏在自己怀里。
“你总是这么倔。”薛久加叹息,好好的一个人,被情这一字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也只有在昏迷时,王一新才这么放心地躺倒在他的怀里。
两人未醒时,林则仕来过,薛久加一副主人的姿态,道了声请。林则仕气不打一处来,可到底是两人的救命恩人,只问道:“行车时日冗长,从青岳城赶来也需些时日罢?”
薛久加知他想问些什么,淡淡笑道:“先前一新每日到我那处,那日他未到,便问你家家仆,便得知你们是要到江南那处去,一新话本子中最爱看千里寻夫、寻妻的话本子,我便实践一回让他瞧瞧。”
三言两语中林则仕便明了,这是跟他抢王一新呢,且不说王一新与他纠缠多年,就凭王一新那股执拗劲儿,他便是想追,又岂有那么容易到手的道理。
对王一新,他可是十分放心。
于是,他便放心道:“那他二人便先托付于你,现下我有一趟急事需赶至曲水附近,他和小翎枫都经不起奔波,待事情了了,我再回来接他们。”
薛久加只道:“第一,我愿照料他们便照料他们,你无资格托付,第二,脚生于王一新那,他想去哪便去哪,我可阻止不了。”
没想到薛久加也是个牙尖嘴利的,嘴上丝毫不饶人,但事态紧急,他只好双手作揖,毕恭毕敬道:“多谢。”留下两个家仆在此,写了一封书信托家仆留个王一新,才忧心离去。
到了翌日黄昏,小翎枫先醒过来,以为父亲还在房内,有气无力地喊了声:“爹……新哥……”
两人他都未看见,映入眼帘的是薛久加,也无法思考为何薛叔叔会在这,但薛叔叔平日最多好吃的,小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响了,他虚弱道:“薛叔叔,我好饿……”
薛久加只刮刮他的小鼻子:“谁让你调皮,睡了这么久。”
言罢,捧起一早凉好的小米粥,喂到小翎枫口里:“你刚醒,只能喝小米粥了,要是想吃糖葫芦呀、绿豆糕呀、芋头糕呀……”
小翎枫求饶道:“薛叔叔,你可别说了……我小肚子都饿瘪了……再说……小米粥都要吃不下了呀。”
薛久加哈哈大笑两声,待他喝完小米粥,便扶他下床走走,走出厢房,掌柜的带领店内小二哭天抢地,喊着谢天谢地,小娃娃总算安然无恙,小翎枫喝了一碗小米粥,声音也大了许多,乖巧道:“叔叔伯伯们,我都没事啦,不过,你们的酒还是很好喝的。”说完不忘舔舔嘴巴。
掌柜这才抹泪离去,要是这小娃娃不好,这客栈也别打算在这开下去了。
外出溜达了一圈,回来时小翎枫突然示意薛久加低下头来,这是两人玩惯的伎俩,薛久加心领神会,俯下身躯,把耳朵凑到他嘴边,问道:“怎么,都没有旁人了还要说悄悄话。”
小翎枫悄悄说道:“薛叔叔,我觉得你挺好的,我喜欢你。”
薛久加疑惑地看着他,只听他又沮丧道:“可是新哥喜欢的是爹。”
薛久加的心事被一个小娃娃看穿,讪笑道:“嗯,那你认我作干爹,我便也是你爹了。”
小翎枫摇摇头:“新哥说了,爹只有一个,旁人再亲,总该亲不过血缘,他常说,薛叔叔你将来会有夫人,夫人会给你生个小娃娃,到那时,我们便不能时常找你玩了,总不能一直烦扰着你……”说完小翎枫摸摸瘪瘪的小肚子,惋惜道,“那些好吃的都没了。”
“傻孩子。”
也不知说的是床上那位,还是年龄小的那位。
王一新在小翎枫醒来过后的两日才醒,身体正在以肉眼的速度消瘦着,人却是精神的,林则仕留下的书信匆匆略过一眼,便燃成灰烬,将林则仕的家仆以林老爷才需要人照料,怕他那边人手不够为借口将他们遣走。
薛久加看在眼里,也不出声阻挠他的决定。三人一起去山上摘所需的药材炼药,整个厢房内透着一股药味,只差一味药,在曲水附近的象华县,三人便告辞了掌柜,一路走走停停地到了象山县。
却不巧,碰上林则仕在此地处理稻米事宜。林则仕一副主人的姿态,在别院给他们安排了厢房,自然是他与王一新一间、小翎枫一间、薛久加一间。王一新无甚异议,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晚上主动跟小翎枫住一起,林则仕也不恼,正巧他有事处理,晚上亦恐惊扰王一新的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