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微说:“到了。”
他吹了尖利响亮的一声哨,没一会儿,寨门便缓缓旋开,谢燕鸿紧随他身后入内,边走边好奇地左右看,只见此寨外头有栅门有望楼,望楼上还有箭垛,箭垛后都有人,拉弓引箭,防备森严。
谢燕鸿眼尖,一眼就看出了这不是简单的山野村寨,是用治军的法子弄起来的。
才进门,就有人迎上来,陆少微便翻身下马,急匆匆地问道:“回来了吗?”
谢燕鸿小声问长宁:“谁?”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寨门外有急促的马蹄声,回头望去,只见几骑从远处疾驰而来,当先一人着黑衣,戴面具,挡去了大半面容,一入寨门便下马奔来,寨门旋即紧闭。
谢燕鸿看不见他的脸,但他的身形,谢燕鸿很熟悉,化了灰都认得。
“颜澄!”谢燕鸿失声喊道。
颜澄直直冲过来,两人抱了个满怀,差点头撞着头。谢燕鸿喉头发紧,什么都没说出来,狠狠地拍了两下颜澄的背,拍得他倒吸凉气。
“走!”颜澄揽着他的肩膀,激动地说道,“进屋说!”
谢燕鸿还是说不出话,只会点头,腿才跨出去,被长宁拎着衣裳后领往回拽,沉声说道:“先把衣裳换了。”
他这才想起来,衣裳是湿的,虽然一路上已经风干了八成。他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说道:“对,回头再说不迟。”
颜澄爽快地答应了,给他安排了住处。
寨子几经扩建,地方大得很,不缺地方住,颜澄也没想得那么周到,给谢燕鸿安排的是单独的房舍。当着大家的面,谢燕鸿也没好意思说什么,便径自去洗漱了。待到在大浴桶里热腾腾地泡了一会儿,换上干燥的衣服,整个人便像活过来似的,精神抖擞。
自有颜澄手下的人来将谢燕鸿引到前厅去。
谢燕鸿边走边好奇地看来看去,这寨子倒真的有令行禁止的兵营模样,但也还留着三分匪气。尤其是大厅最上首的一把大交椅,那上头铺了一张兽皮,看着像狼皮,狼首垂在地上,如同闭目酣睡。
颜澄已经在等着了,只是没坐在上头,就席地坐在门边一张矮几旁。几上放了酒壶和两个酒碗,颜澄已经径自喝了几盏了。
“来。”他说道。
谢燕鸿一撩袍角,也席地坐下,手倚着几案,仰头就将碗里的酒里一喝而尽。没想到那酒辛辣得很,呛得他喉咙着火一般,猛咳出来。
颜澄笑道:“慢点,这可不是咱们从前喝的软绵绵的千日春......”
话甫出口,两人都突然沉默了,重逢的喜悦激动已经一点点淡去,回忆倒卷着袭来。“千日春”是京城酒楼的招牌,琼浆玉液,入口韵味绵长。凡有贩“千日春”的酒楼,皆高挂酒幡,入夜,便以竹竿高挂灯球照亮酒幡,灯球远近高低,恍若飞星。
谢燕鸿抬手指了指他的面具,说:“你怎么戴着这个?”
颜澄抬手将面具摘下,现出了脸颊上刺的字。谢燕鸿只不过一瞥,便飞快地移开目光,低头愣愣地望着空荡荡的酒碗。颜澄复又将面具戴上,沉默着倾倒酒壶,将两个酒碗重新满上。
这一回,谢燕鸿慢慢地饮,感受着这北地的烈酒,一路从喉头烧到肚肠里。
颜澄早就喝惯了,喝得比谢燕鸿快许多,静静地等他,一边等一边轻叩几案,哼起小调,也是老调旧词。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作者有话说:
因为昨天没更,所以明天会更!
第六十三章 你哭了
谢燕鸿与颜澄,分别了许久,分别期间各有各的际遇,与从前相比,说是天翻地覆也不为过,细细说来,能说整整一个晚上。
既然有别的话可说,那也不必再说从前了。
颜澄重新倒了酒,小口酌饮,开始说起自己与长宁是如何遇上的。谢燕鸿暗暗松了口气,兼之他实在好奇,便也认真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