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至微,谁又能轻易把握?无有恶意可不代表杀心不起,剑士之中多生修罗,杀人试刀可从不需要理由,更何况阁下,可是做出刺杀将军之举的大逆之辈。”墨即瑶似笑非笑道,看向跟了自己一路的月宫摄理。
“三好将军遇刺与我无关,混入剑豪试合的刺客冒用了我的身份……我知道这样的解释单薄无力,但事实确是如此。”略显苦笑地摇了摇头,没有多做辩解,将腰间一把带着鞘的打刀抽出,一手摊开表示并无敌意,另一只手举起打刀展示,“出羽长岳死了。”
“七铸国虎。”墨即瑶目光凝视打刀,缓缓吐出了刀名。
月宫摄理手中打刀,正是剑豪试合的胜者奖彰。
这把名刀的展示,似乎佐证着月宫摄理所言并非虚假。
“出羽长岳被截杀在了京城之外十里,身上重创四处,致命伤由左腹起至右肩,开膛破胸脏血涂地。截杀者身形健硕魁梧,戴着漆铁兜面,右肋被出羽长岳的临死反击贯伤。”月宫摄理如此说道。
墨即瑶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忽然道:“出羽长岳被截杀的过程,阁下亲眼所见?”
“并非如此,若当时我在现场,恐怕也难有幸免。是我的老师偶遇了这场截杀,并惊走截杀者将七铸国虎取回。”月宫摄理简单解释了一句,“老师前些时日曾向小姐借剑,她让我来告予小姐风雷兴至,去留可下决断。”
微微停顿了一下,月宫摄理补充道:“截杀出羽长岳之人,似乎潜有鬼神之力。”
“原来是那位殿下的高足”墨即瑶面露恍然,没想到这位名为月宫摄理的女剑士,很大程度上来说竟是古原崇光的师妹。
“话已传至,我还要向老师回复,便不打扰小姐了。”月宫摄理说完缓步后退,转入一条小巷中离开。
墨即瑶默然许久,忽然叹息一声,似惋惜又似嘲弄地自语道:“这场剑豪试合如此收场……呵。”
伪装成宠物的朔望也感慨道:“这场盛事掺杂了许多伎俩算计,确实可惜了……出羽长岳名列第一,虽赖于试合终止,自身实力却也丝毫无愧,不想却横死枯野,当真可叹!出羽长岳重伤未愈,尚能濒死之际重创来敌,若是他尚完好,截杀或许就另有结果了吧。”
墨即瑶摇了摇头:“仁王立往生,出羽长岳这般剑士,濒死临亡之瞬,或许反会愈发精进超脱。”
朔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截杀出羽长岳的凶手,会不会和之前接连的剑豪被杀有关?”
“或许吧。”墨即瑶抬起头,眯着眼睛望向渐渐西沉的太阳,“走,回北山御所,也该向将军辞行了。”
从墨即瑶的视线中离开,月宫摄理快步穿过几条街巷后,忽然长舒了一口气,感受着后背满是湿凉的冷汗,不自觉回望了一眼。
“真是可怕的气势,这就是剑豪试合名列前茅的剑士吗……”
暗暗揣摩了与之交战的胜率,月宫摄理微微叹息一声,便回过头继续前行,正在被通缉追拿的她也不做伪装,径直穿行街巷,兵灾刚过的京城,幕府早已无力緝凶捕盗。
月宫摄理一路疾行,最终来到了京城外的诹访神社,她脚步不停,穿越鸟居直接走入了这片日前多次作为试合场地的须势理姬法域。
诹访神社出奇的安静,随着月宫摄理的深入,近夏时节不绝于耳的鸟语虫鸣不经意间都消失不见,走完神道进入神社之后,也不见任何神官巫女。
月宫摄理对此似乎早有预料,她快步穿过回廊,来到了一处静谧的亭阁。
亭阁内两人正有两人对坐相弈,月宫摄理安静地走到了老师身后,大天狗向她轻轻点了点头。
与大天狗对弈者是位男子,虽然坐着但也不难看出身量很高,只是有些过分削薄,面容分明正当盛年,皮肉枯干紧贴着骨骼,仿佛死树枯枝,单薄的身躯几乎撑不起衣服。
男子的眉宇间也多有疲惫郁结之态,似乎是一位长久不能得志的潦倒文士。
两人的棋力明显有着高下,大天狗往往沉思之后方能落子,男子却是大多时间,都只是随意应对,唯有一两手对手的妙子才能让略微提振他的精神。
太阳不着痕迹地西沉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渐升的明月,大天狗蹙眉苦思许久,最终只能苦笑着掷子认输道:“殿下的棋力,我远不能及。”
“身无一用的孤散老叟聊以□□罢了,皇女不必介怀。”男子莫名叹息一声,低着头将棋子分类放归。
大天狗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转而道:“叨扰殿下许久,也是时候告辞了。”
“皇女慢走。”男子也没有留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