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息着,提起那颗黑发的头颅,展示给巨大台阶下成千上万伤痕累累的士兵们看。震天的欢呼响起,他血色战旗后那成千上万战士的魂灵在他身后怒吼咆哮。
夜色中,黑发蔓延过阿选白皙的面孔,那张脸有一半被火光照亮,脖颈中流出的血从胳膊一直流到他的脸上,依旧是温热的。恍惚中依旧是多年前的春天,王朝远去,阳光照在他们两个人微笑的脸上。
周围的朝臣们围住他,热烈地七嘴八舌说着什么。笑容消融冰雪,乱七八糟的足印碾压思考。
“主上?”泰麒走近前来,又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他伸手揽住少年的肩膀。
“没有什么。”
微微地苦笑着,扬起头,放眼望去,他看着自己吵闹而快活的国度和人民,自己雄心勃勃的中兴王朝。
他差点忘了。
八十年前,他已经亲手埋葬阿选。
九十年前,戴国的内乱已经结束。
一百年前,他已经不再是禁军将军。
而记忆和现实层层重叠,昨日和今日遥遥相望,手指间流出的沙不能成为纪念,他差点忘了,在比这更久远、更漫长的年代之前,在几千几万个白昼和夜晚之前,在第一滴眼泪流下来之前,在血和钢铁融为一体之前,在这故事开始之前,乍骁宗和丈阿选,早已经不再是朋友。
——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