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颜,答应我,无论以后身边还有没有我,都好好地活下去。你有了周大都督遗孀的身份,不论想做什么都可以。便是另觅一个自己真心实意喜欢的良人也无甚不可。”周瑜笑了笑,但是说完又反悔,“可是阿颜,如果你另觅良人,我一定会死不瞑目。我从前只觉得伯符死前同意嫂夫人改嫁是看开和豁达,但真到了我这里,仅是说出来我便已心如刀绞。阿颜,我做不到。”
“我希望你无论生还是死,都是我周公瑾的夫人。”周瑜抱着乔夕颜,明显用力了许多。
乔夕颜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好笑,“为什么我真心实意喜欢的人不能是你?我已经成过亲,生过孩子,体味过为人妻、为人母的酸甜苦辣,我并不想再去做别人的妻子和别人孩子的母亲。周公瑾,你说过的,若是有下辈子还要做我的夫君。”
“你这么好看,换任何一个别人代替你,我都会看不上、不喜欢。周公瑾,无论你是生还是死,我只喜欢你。”乔夕颜终是嚎啕,大声地哭出来。
周瑜抱着她,一时竟再也无话。或许是听见她说只喜欢自己,便是在这一刻就死了,他也死而无憾。他这一生家国情爱,全都想要,全都想有。在他死前,他已经拼了命为家国努力了一次,那么现在他就只想要情爱。
而乔夕颜说喜欢他,这便足够了。
他沉溺于乔夕颜给他的温暖之中,过了许久,才慢慢地松开乔夕颜,对她笑道:“好了,别哭了,也别太浪费气力了,我们早点休息,明天起来还要出发去巴丘。阿颜,现在巴丘的杏子应当结得正好吧?”
乔夕颜点头。
半个月后,他们走走停停地到了巴丘。还远在杏子林之外,就已经可以眺望远处的一片青绿与橙黄。个个饱满圆润的杏子挂在杏树上就像无数颗黄色的珠坠。
乔夕颜高兴地叫醒倚在马车上睡得时间越来越长的周瑜。周瑜的面颊快凹下去,脸色一片惨白,但听见乔夕颜喊自己,还是会神采奕奕地睁开眼,回应她,“那我们要快些过去了,不然等人家把杏子都摘完,我们就没得摘了。”
说着,他掀开马车前的门帘,高兴地对车夫喊道:“麻烦快些,再快些,我们正赶着去那杏子林呢。”
马车夫正想应好。
乔夕颜从他旁边也探出首来,阻止道:“那也不用太快了,要少些颠簸,你我如今的身子可都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乔夕颜话罢,悄悄地抚了抚自己因为穿衣松垮并看不太出来隆起的肚子。
马车夫这才应好。
车马粼粼地行至杏子林。乔夕颜担心周瑜的身体支撑不住他走太久,想让马车夫再往林子深处行进一些,周瑜却坚持说自己可以。不仅可以,他还可以一路上给乔夕颜摘杏子,等走到凉亭附近,还能给乔夕颜洗杏子。
天气已经渐渐热了,周瑜才走了两步就满头大汗。乔夕颜捏了自己的衣袂,抬手去给周瑜擦拭。他们相互搀扶着,一路有说有笑地前行。偶尔有路过的少年夫妻,还会在他们的近处,小声絮语:“快看,人家这才是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呢,而且,他们妻子丈夫都生得风华绝代,真是一对璧人。”
周瑜听着,满心满眼的都是骄傲。
乔夕颜觉得他幼稚,转而,离开他的身边,去旁边的树上摘杏子。她挑了一颗看着就饱满甘甜的在衣袖上擦了擦,而后,剥了皮,递到周瑜唇边。周瑜小咬了一口,她期待地询问:“甜吗?”
周瑜迟疑了一会,接着开始皱眉,表情痛苦地回答:“好酸。”
乔夕颜不信,自己去亲尝了一口,才发现明明就是清爽多汁、甘甜解渴。她仰头瞪周瑜,周瑜忍俊不禁,说道:“你还记得吗,我们十年前来这杏子林,你也是特意摘了杏子喂我,结果酸涩得很。那时,我就想我家夫人可一点都不喜爱我。”
若是喜爱的话,又怎么会让他吃那般酸涩的杏子。
乔夕颜不以为然地反驳,“那可不一定。我那时虽没现在这般喜爱你,但是我既然愿意摘杏子喂你,便是代表着也是浅浅地喜爱你的。只是那时的我还有太多看不开的东西。不过,那些东西,我现在也看不开。”
乔夕颜坚定地说着,拉着周瑜,更往杏子林尽头走。
她没记错的话,凉亭就在杏子林的尽处。
她一边走,一边摘了许多的杏子,递给周瑜。周瑜先是双手捧着,而后又用衣摆兜着。兜着兜着,他的手突然无力,一个没拿稳,大半的杏子都从衣服上滚落了下去。周瑜歉疚地看乔夕颜。
乔夕颜不以为意地对他笑,“没关系,掉了,我们再捡起来就是。”然后,她扶着腰,慢慢地蹲身下去,一颗一颗地将杏子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