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一阵一阵地疼, 虽然烦躁，但还可以忍受。等到疼痛加剧, 更是频繁，她躺在床上, 双腿打开, 就只剩下屈辱和汗如雨下了。耳边是稳婆不停地喊着，“夫人使力啊——”以及乔朝容担忧地鼓励, “阿颜，你坚持住, 等生下来就好了, 就好了……”

乔夕颜想哭, 又实在没有力气嚎啕, 只能任由泪水混着汗水肆意蔓延。好几度她都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 要死了，甚至耳边还隐隐约约响起好友李子染的呼喊：“乔夕颜、乔夕颜……”

那时, 乔夕颜嗫嚅着嘴唇，一直无声地在回答：“染染，我好想回家啊。我临走前，我们点的外卖还没有吃，电视也还没有看完……”

待她再一次回神，恍然意识到自己还在古代，还在生孩子，是稳婆突然说了句，“不行，孩子的头太大了，要将夫人的产道口剪开才行。”说着，那稳婆就去拿了把漆黑的剪刀来。

乔夕颜看着拿剪刀，眼前也是一黑。

她说不出话，拼命地对乔朝容摇头。乔朝容察觉出她的害怕，更抓紧她的手，不停地告诉她，“没事的，阿颜，没事的……”然后，乔夕颜能清楚地感知到她的身体皮肉一点一点地破开，隐约还有“咔嚓咔嚓”的声响，但是她竟一点也不觉得疼，因为生产的疼痛足够掩盖皮肉破开的疼痛。

乔夕颜痛苦地大叫了一声，而后只觉得有什么从身体里滑落出去。

她虽然不确定那是不是孩子，但是她只觉得松了口气，开始任由自己跌入无尽的黑暗。依稀间，是稳婆焦急地开始拍孩子的脚掌，然后拍了好一会，有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乔夕颜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一个绛紫色的婴孩从漆黑的产房里爬出来，紧紧地掐住自己的脖子，要让自己死，自己拼命地挣扎、拼命地挣扎，只觉得呼吸越来越难，快要窒息。

就在她接近窒息的一瞬，她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四周是熟悉的寝居布置，只不过天色由摇曳着灯火的一片漆黑，变作处处都是浅白明亮。她觉得口干，也觉得四肢八骸都很无力。她稍稍地挪动身体，身下一阵抽搐的疼痛。

乔夕颜“嘶”了一声。

她的一声“嘶”，惊醒了俯首在她床边的周瑜和抱着孩子在外室的乔朝容与乔公。周瑜好像一夜没睡，眼底有浅薄的青黑，下颌上的胡髭也冒了黑色的尖尖。他与乔夕颜四目相对，满目都是担忧和惊喜。

乔朝容也抱着襁褓走进来，笑问乔夕颜，“阿颜，你醒了？”

乔夕颜点点头，然后目光从周瑜面上到乔朝容身上，见乔朝容抱着的应该是自己的孩子，又去望还只是探首的乔公，哑声道：“阿爹，我想喝水。”

乔公听了，立马转身就要去给她倒。

周瑜对她嘘寒问暖，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诸如此类。乔夕颜皆是摇头，一点兴致都没有。直到乔公把水递到她手边，她勉强喝了一口，才觉得稍微恢复一点。

她没什么大碍，但是身体被剪刀剪过的地方是真的很疼。

她只要一动，就忍不住地龇牙咧嘴。周瑜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乔朝容就告诉他，“去吩咐下人给阿颜煮一点清粥和鸡汤吧，鸡汤舀的时候稍微将油层撇去，她刚生产完，吃第一口，清淡一点，后面再想着怎么滋补和下奶吧。”

周瑜听完，立马起身出去。

但是，他吩咐完，很快又回来。他回来的时候，乔朝容正好把襁褓递给乔夕颜，乔夕颜先是好奇地抻首想去看，但是看到第一眼，又赶忙害怕地缩回脑袋。那襁褓里的婴儿奇丑，就和自己做的噩梦里要杀了自己的婴儿差不多。

乔夕颜有些发怵。

乔朝容则是以为她只是单纯地觉得孩子丑，遂忍俊不禁地向她解释，“阿颜，你别担心，这刚出生的婴孩是丑了点，等过几天，等一个月吧就会变得粉白可爱起来。尤其是这可是你和公瑾的孩子，这孩子无论像你们谁，都会很好看。”

乔朝容说着，顺便认真地观察起孩子的长相，一本正经地又道：“我现在瞧着，就觉得这孩子的眼睛、鼻子像你，嘴巴和下颌更像公瑾。”

乔朝容这么说，周瑜从她身后回来，忍不住好奇地也探头去看。

虽然很丑，但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乔夕颜则是一直摇头摆手，并不想见那个婴儿第二眼。

她的抗拒，惹来乔公的转移话题。乔公认真地看周瑜，询问：“公瑾，你可给我的外孙取名了？”

说到取名，房间里一时安静了好一会。在孩子出生之前，乔夕颜和周瑜不是没想过，甚至想了无数个，但那只是怀孕初期，到了后来，他们根本再没想过。而且之前想得那些，无论哪个都觉得不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