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夕颜话罢,又对周瑜伸手指了指他膝上的瑶琴,示意向他询问,自己可不可以试一试。周瑜二话没说,把膝上的瑶琴搬过去,俯身交给乔夕颜。乔夕颜抱着,也学着周瑜刚才的模样,在膝上放好。
她从靠近自己的第一根弦,慢慢地,一根一根地往外拨去,继而转头,丝毫也不胆怯地说着:“我的朋友教过我一个最简单的曲调,只有一句,你愿意听吗?”
周瑜欣然地颔首。
乔夕颜便又快速地将琴弦由内至外地拨一遍,而后又拨回来。不是太准确,但大致是个“拉嗦咪瑞哆,咪瑞哆拉嗦”的音。乔夕颜没忍住,险些跟着大声唱出来,但是怕引起周瑜的猜疑,只轻轻地哼唱。
她哼唱前,周瑜还没觉得这是个什么曲调,但是哼唱出来,又好像确实是个曲调。
周瑜无奈地笑着摇头,“你这曲调,我从没听过,不过听起来还是很悦耳、灵动的。只可惜你的琴音不准,弹琴的指法也实在……”周瑜垂眸看了一眼她纤长的十指,明明手很漂亮,像是一双适合弹琴的手,可是故意学作抹、挑、勾、搓的样子,僵硬得有些扭曲,神似鸡爪。
周瑜迟疑着,还是说了出来,“实在太难看了些。”
他说完,忍不住地要去纠正乔夕颜的手势。周瑜先是拍着乔夕颜的手背,告诉她,“放松,别像在捏着东西。”而后又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摆到琴弦上,按着她的右手食指指腹前端与琴弦紧贴,微微地往里一勾,“这叫作抹。”紧接着,以右手食指的落点,指甲贴着琴弦,再往外一拨,“这叫作挑。”
周瑜只简单地说了这两个,便没再说了。他的手覆盖在乔夕颜的手上,能完整地将她包裹,感受她手背的细软柔嫩,以及一点点的凉,又一点点的暖。周瑜不敢久留,教完之后,便从容地将掌心从她手背移开。
她倒没察觉其他的,只专心按照周瑜教的试了一次又一次。
试到差不多都会了,又觉得无趣地甩了甩手。乔夕颜故意搞怪地说:“这样看来,我的那位朋友可不是个好老师,说不定她的心上人和心上人的朋友也都不是好老师。到时候,你有缘见到他们,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甚至不是有缘,而是周瑜与他们一定会遇见。
周瑜忍俊不禁,“那以后,要我教你弹琴吗?”
乔夕颜先是摇摇头,果断地表示自己不想学。但是,转瞬又觉得也没什么不可以学的。况且,她和周瑜单独相处的时候,其实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如果以教习琴艺作为调节的话,应该不会太尴尬。最重要的是,她学会了,等以后回家可以用来戏弄李子染。
随即,乔夕颜又愉悦地点点头,“好,你教我,我愿意学。”
他们说完,周瑜也不想无尽地等待到以后了,正准备接着先前的指法,继续与乔夕颜说下去。他的手掌抬起,再次伸过去,想要触碰乔夕颜的手。这时,身后的船舱处,不算太远的地方,传来孙策的嗓音:
“公瑾、夕颜,你们来一下,我和容儿有些事情想与你们商议。”
周瑜的手一顿,面上的表情不太好。乔夕颜则也是不情愿地努努嘴。她小声地向周瑜抱怨,“公瑾,你发现了没,自从我姐夫上次在沂水边教训过我之后,就拿捏起了做姐夫的姿态,比我阿姊管我得还多、还严厉。从前只是疏远地叫着妻妹、妻妹,现在直接叫夕颜了,偶尔发脾气,还会大喊乔夕颜!”
乔夕颜话罢,周瑜轻笑出声,波澜不惊地说着:“他也不是只对你这样,他在吴郡的时候,对自己的亲弟弟、亲妹妹,仲谋和香香也是如此。尤其香香和你一样是个女子,偏生不喜欢读书写字,就好舞刀弄枪,伯符训斥她训斥得是口干舌燥。”
“香香?”乔夕颜品味着这个称呼,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情不自禁地小声,“叫得还挺亲热。”
但是,不等周瑜听清,或是再向乔夕颜求证,“你说什么?”孙策又催促道:“公瑾、夕颜,你们做什么呢,和你们说话,听见了吗?”
乔夕颜朗声无奈地回答:“听见了听见了,就来。”
乔夕颜虽然不喜欢被孙策管着,但是偶尔他苦口婆心的模样,还真像个兄长。看在他是为自己好的份上,乔夕颜也就无可奈何地受着了。
她把瑶琴递还给周瑜,接着,利落地从船舷上站起身,随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裙角。而后,伸手,又要去接回周瑜手里的瑶琴。周瑜惊喜地看着她,迟疑了一会,把瑶琴交托到她手中,之后自己也站起来,整理衣摆。不过就不是简单地拍点,而是一点点地捋平放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