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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允棠先是微微颔首, 意识到这样的黑暗中看不到, 才沉声道:“点罢。”

自然要点,她要在光亮之下,亲眼看清刘景天醒后的模样。

李江海应诺上前, 熟稔的摸到了榻前小案上的舞鹤铜灯, 小心点亮。

这一盏灯实在不算很亮, 一灯如豆, 也就是伸手能见五指, 再多一步都是依旧陷入黑暗。

但李江海并没有继续点灯的动作, 瞧着苏允棠也没有旁的吩咐, 便又低头退了下去。

这倒不是他故意偷懒,实在是陛下前些日子心里不痛快,也可能是习惯了白日的昏暗,见不得光,早就吩咐将殿里的灯台都撤了下去,只这么一盏,也时常不叫点,就这么成宿的靠在大圈椅上枯坐一夜,一声不吭,瞧着都叫人心惊——

瞧瞧,就和皇后娘娘这半日里一模一样,他能问这一句都是提着小心了,哪里还敢多事的再张罗搬烛台进来?

苏允棠也没有料到点的只有这么一盏灯,她从沉思中抬眸,环顾四周。

这寝殿,已经完全看不出她居住养胎时,宫人嬉笑殷勤,处处明亮和熙的模样。

因为要安置刘景天,在苏允棠的吩咐下,寝殿内除了必需的床椅桌案,一应无干的摆件顽器都被撤了干净,里里外外,没有一丝鲜亮的颜色,没有鲜花草木,甚至连厚实的被褥软枕都没有太多,坚硬干净得都不像有人久居。

除了昏暗,就是朝夕不断的熏蒸辟瘟方,苦涩的药气已经侵入肺腑,烛光摇曳,印在案上的灯影也是随之颤动不停,衬着轻飘飘的幔帐,如同鬼魅。

这一月里,刘景天就是被困在这样空荡寥寂的空屋里,独自在黑暗中,忍耐着产后与哺育的痛苦,一个能诉说之人都无。

苏允棠有些理解了这几日在刘景天身上露出的异常。

若是如此,难免他有些疯迷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