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拿着一个速食泡饼的包装袋,似乎正在准备吃的。
“但是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明天要请假,只好今天处理掉其他工作,”王斯语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你还没有吃晚饭?”
“我也加班。”王成翰简短地道。
“不要吃速食了,”王斯语是走进厨房,“我做饭吧?我晚上也没来及吃饭。”
王成翰惊讶道:“你会做饭?”
“当然,”王斯语有些得意,又有些无奈地笑,“爸爸,我已经三十多岁,工作好几年了,怎么可能还不会照顾自己呢?”
王成翰恍惚了一瞬,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听见“爸爸”这样亲昵的称呼了,自从妻子过世后,他和女儿就渐行渐远,关系僵硬。直到王斯语工作后才有所缓和,但这样说也不太对,因为他们各自忙碌着各自的事情,起初王成翰还会心有怀疑,但是送过来的监控日常记录上写满了王斯语在哪个科室轮转……面诊了几位医患……做了几台精神手术。
再后来,他们父女逐渐变得像陌生人,大半年也见不了一面,有时候王成翰想叫她回来吃顿饭,她却总说自己在忙。于是他翻阅记录的次数越来越少,这为数不多的几次查看,竟然成了他了解女儿日常生活的唯一途径。
“医院很忙吗?”王成翰问。
“当然,”王斯语卷起袖子,打开冷藏柜在里面挑挑拣拣,“现如今的联邦人,或多或少都有压力过大的症状,不要说精神失调、躁郁症这类常见病,我上周就接了三位分离障碍的患者,其中有两位需要接收深度分析治疗,我们同科室的关医生,因为太忙和女朋友吵了好几次架了,还有我们科长,经常不回家,她儿子都快不认识她了。”
“是很忙。”
王成翰点头,她说得科长应该是一个叫泽维尔的中年女医师,是王成翰在得知王斯语要去医院工作时专门托关系找的熟人,但是王斯语并不知道这件事。
“那你呢?”王斯语问,“你应该也很忙吧,这么晚还在加班。”
“还好,只是今天有个突发事件。”王成翰推开餐厅的椅子,坐在了厨房门口,叹道,“年纪大了,也不能像年轻的时候那样拼命了。”
“我都三十岁了,”王斯语道,“不过你也不算老——这袋芝士不会还是我上次回家的时候买的吧?”
“啊,我不知道,我平时也不太做饭。”王成翰走过来,接过王斯语手里的盒子,细细端详了半晌,道,“应该是过保质期了……”
他走得近了,王斯语闻见他身上极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
“扔了吧。”她后退了一步,将自动清扫机器人推到冷藏柜前,“要清理清理,过期的东西都丢掉。”
“好。”王成翰弯下腰去打开机器人的肚仓,他衬衫领下靠近肩膀的地方有几个小黑点,王斯语一开始以为是污渍,刚要提醒他,但她很快就意识到,那不是。
虽然是精神医生,但她仍旧对血液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
是溅上去的血点。
“我来吧。”王斯语轻声道。
“没事,”王成翰摆了摆手,“你也忙一天了……对了,明天你有没有什么安排?爸爸带你去外面吃饭。”
“我明天去社区人事局调档案,评定职级要用,”王斯语貌似不经意地说,“但是早上应该能结束。”
王成翰顿了一下,道:“小语,不要有事了才回家,平时多回来看看爸爸。”
王斯语笑着说:“好啊。”
王成翰看着女儿灿烂的笑容,夜里出外勤的阴郁似乎少了一些,也跟着笑了起来:“小语,你的脸好像有点红?”
“没事,”王斯语不在意地说,“应该是刚才在外面吹了风,今天真的太冷了。”
“明天出去的时候记得戴个帽子。”
“知道了。”
收拾好冷藏柜,王斯语将挑出来还能吃的食材分类,准备做两个简单的菜,王成翰帮不上什么忙,就去了客厅,不一会,他又折回来:“小语,你外套口袋里是有什么东西吗?拖得衣服掉在地上了。”
王斯语愣了一下,手里的动作不自觉停了来,脸庞笼罩在锅里蒸腾上来的热气中,失去了真实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