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兰多沉默了一会,对李纾道:“大伯不让我来看你,我不知道为什么。”
李纾还是没有动。
“他骗我说你病情加重了,”奥兰多的声音透着迷茫,“可是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要骗我。”
李纾的手指动了动,他忽然抬起头,青筋暴露的脖颈像是多年风吹日晒的生锈轴承,发出“嘎卡”一声钝响,他姿态僵硬地梗着脖子,眼睛圆瞪,张开嘴,如同一个破风箱般发出嘶哑的声音:“滚开——走,出去!”
奥兰多惊愕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莫医生冲进来,见李纾并没有挣扎,除了口中骂骂咧咧之外也没有其他激烈举动,不禁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担忧地道:“奥兰多,你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吗?”
虽然口中这么问着,但是莫医生知道这种可能性极低,李纾自从二十年前杀死自己的妻子陷入疯狂之后意识就仿佛封闭了,哪怕是精神成像仪也无法模拟出他的精神图像,精神分析师在接触过他的精神世界之后给出论断惊人一致,他的意识几乎已经微弱到不存在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李纾,和脑空白无异。
奥兰多低声道:“我没说什么,就说了一些家里的事情……”
莫医生见他神情低落,有些不忍,却还是劝道:“要不你先出来吧,下次再来看他?”
奥兰多望了一眼李纾,道:“我再待一会就出来,五分钟。”
“好。”
莫医生退了出去,楚辞靠近奥兰多,问:“这里有记录仪吗?”
“有,但家属探望的时候是静默的,不会采集声音。”
“你想不想知道,”楚辞压低声音,舔了一下嘴唇,“你想不想看他的记忆。”
奥兰多下意识问:“谁的记忆——”
可是病房里除了李纾之外,没有第三个人。
奥兰多道:“精神分析师说他的和脑空白差不多。”
“但是你怀疑过,”楚辞平静地道,“要不然你为什么要找学姐问阿达帕拉挫和YINB青素是什么药?”
奥兰多眼睛慢慢瞪大,迸射出许多震惊的光:“你怎么知道——这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会记得?”
楚辞耸了耸肩:“我记性好。”
奥兰多:“……”
“可是,”他咽了一口唾沫,“精神分析师已经诊断过……”
“我不是精神分析师,”楚辞看着他道,“我是特性基因者,你知道。我可以直观地探索别人的记忆,比精神分析师好用。”
如果不是现在的场合不对,奥兰多一定会吐槽,精神力还分“好用”和“不好用”的?
但此时的他心事重重,抿着嘴唇沉默半晌,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
楚辞“嗯”了一声,道:“那我们走吧。”
他和奥兰多离开了李纾的病房。
外间的监控的屏幕上全方位无死角的展示着病房内的景象,李纾依旧一动不动的躲在病床上,看着自己的枯干的双手。
莫医生将两个孩子送到了楼下,走过白石小路路口时,不远处的中路上停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周围围了一大圈人,几分钟后,白楼里走出来几个穿黑衣的男人,而他们手中,抬着一具棺材。
棺材被运进了轿车里,那一大圈人很快又散开了,像黑压压的、沉默的潮水。
过了一阵,轿车也开走了,人群中走出两个白大褂的人,应该是医生,远远看到了莫医生几人,走过来打了声招呼,又匆匆离开。
莫医生见楚辞和奥兰多都望着那边,便解释道:“这里的老人不少,病人去世也是常有的事情。”
首都星的疗养院,能住进来的非富即贵,更何况刚才的阵仗,死去的恐怕不是什么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