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生不生儿子,又有什么要紧的?累死累活生出来,也不跟她姓,也没人拿功德笔给她记一笔,生出来还得她养,她任劳任怨一辈子,到底是图什么呢?
很多时候,焦蕙兰并不能回答自己,譬如为什么要生儿子这样的问题,可人一旦学会思考,就会在心里埋下几颗种子,这种子生根发芽,能长出什么样的果实,却是难以预料的。
焦蕙兰知道,寻找答案需要时间,需要历练,需要给心里的种子输送养分,可她愿意花时间去寻找答案。
这一瞬间,多年来积压的重负一扫而空,她感觉到心里前所未有的敞亮。
焦蕙兰望着婆婆,眉眼露出温和的笑意:“娘,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你跟大国福气还在后头呢。”
“娘,你的福气也在后头呢。”
甄臻噎了一下,这才过了多久,她家蕙兰就学坏了,都知道反过来揶揄她了。
她忍不住摸摸焦蕙兰柔软的头顶。
焦蕙兰眯着眼笑,“娘,我不笨,我只是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娘就给你时间,你慢慢想,慢慢找答案,但你记住,人这一辈子只为自己活,孩子男人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自个儿。”
甄臻给焦蕙兰打了两张去温市的火车票,让她把陶爱红也给带上。
甄臻想叫这奸懒馋滑的陶爱红出去见见世面,省得满脑子盘算菜碟大那点事。
陶爱红不放心焦蕙兰出去买面料,一是怕焦蕙兰虚报价格,偷偷中饱私囊,陶爱红在婆婆眼皮子底下看着,一直没有占到便宜,要是焦蕙兰偷偷占了大便宜,她得呕死;一来,她也怕焦蕙兰脑子不灵光算错账。
陶爱红觉得,那些布料商奸懒馋滑,肯定得坑人,焦蕙兰那死脑筋应付不来,这种时候她陶爱红不出马还要等什么时候?
甄臻见她斗志满满的,也不忘鼓励两句:
“叫你去,就是觉得你脑子好用,算数又学得好,万一蕙兰被人坑了,或者账算错了,你也能提醒两句。”
陶爱红顿时觉得自己用处大了,“放心吧,有我在,保管不能让嫂子算错账!”
“这次的布料不好找,爱红你歪点子多,正路走不通,就走走小道,总之,务必要把布料找回来。”
陶爱红拍着胸脯应下来,打定主意要把面料买回来,让婆婆对她刮目相看。
焦蕙兰忍笑,“那咱就说好了,自己收拾自己的行李,夜里出发。”
她们夜里要赶火车,甄臻干脆把孩子抱到自己床上来,横着放在床上,跟个萝卜似的,一个萝卜一个坑。
床被孩子占满了,她就铺了个凉席睡在地上。
吊扇在头顶呼呼吹着,甄臻翘着一郎腿想事情。
孟华入赘让孩子跟女方姓谈,甄臻一点意见没有。品店,看着规模不大,赚的可一点不少,你知道过年前那段时间,咱娘赚了多少钱吗?”孟大国比划了一个数字,孟华眼神微变,还真挺惊讶的。
孟华在外做玉石生意,自然也赚钱,可他做生意得跑去建设兵团考察,去玉石厂跟人讨价还价,还得有个好眼力,找到石头后还得找人加工,把加工好的货带回来卖。
他的生意赚钱,但也繁琐。
他娘这生意赚的没他多,可人家赚的是安稳钱,孟华可能亏本破产,她娘这食品生意,一十年三十年后,都还能赚钱。
孟华忽然觉得奇怪,“大哥,咱娘哪来这么多点子?我记得卖瓜子是她想出来的,你养猪也是她支持的,她开食品店办工厂,嫂子做服装,都是她出的主意,就连嫂子店里的衣服,都是她设计的。可她除了去部队里探亲,还有去羊城那次,就没出过什么远门吧?她哪来的眼界做这么多事?”
孟大国被他问的一愣,“咱娘不一直这么厉害吗?”
孟大国盲目崇拜,觉得他娘一直都很厉害。
守寡的女人都坚强,他娘赚钱也是为了这个家,孟大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不对,”孟华摇头。
卖瓜子就算了,后面开食品店、布料店、设计衣服,可不是一个没见识的农村女人能做成的。
说起来,他娘可是这县城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刚开放时,风声那么紧,大家都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怕螃蟹没吃到,把自己搭进去。
孟华能看到商机,是因为他在京市,听到很多风吹草动,可他娘呢?是什么支撑她做这些事?
仔细想来,这几年,娘的变化很大,孟华记性一直很好,以前不往这方面想就算了,一旦想了,就发现很多从前没注意到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