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顺帝一呆:“什么?”
“陛下,”楚贵妃微微一笑,“今日龙体是否康泰?没觉着头晕么?”
她不说还罢了,叫她这一提景顺帝顿觉困顿,眼前一片一片地发黑影,他撑住额角:“确有些乏了。”
楚贵妃转向上首,唇脂轻抿娇媚一笑:“陛下,您可知您为何头晕?”
她这是何意?温镜虽坐得远,但是上头两人的对话听了个齐全,直觉她这话不对。殿中其余人却无甚知觉,只当贵妃是在卖乖。温镜想一想,眼睛飘向殿门外头时不时巡视经过的李沽雪,今日曲江行宫进来不能带兵刃,他没有采庸,一低头,案上手边是一式两只瓷勺,温镜捻上其中一只勺柄,趁着无人注意疾射而出,噌地丢到外头李沽雪腰上。
无端被暗器所袭李沽雪立刻奔进殿中,却听上头楚贵妃笑道:“李掌阁,陛下中了本宫的梦甜香无力反抗,你若再往前走一步他可是要血溅当场。”
玉阶之上,不知何时楚贵妃已经绕到龙椅后头,袖间精光一闪,赫然抽出一柄铜雕侍女匕抵在昏昏沉沉的景顺帝颈边,殿中众人愀然失色,宫人内侍跪成一片瑟瑟发抖,大臣们有喊贵妃的,有喊陛下的,有喊护驾的,乱作一团。
梦甜香乃是一种熏香,楚贵妃一路侍驾,若真的想要做手脚也不是不可能,李沽雪一声唿哨顷刻间一队无名卫抢进殿来。
楚贵妃扬声道:“本宫劝众位卿家莫轻举妄动,尤其是将领们,你们纵然可仗功夫夺得我手中匕首,可是本宫的梦甜香掺了料,至于掺的什么,只有本宫一人知晓,本宫若但有三长两短,陛下中的毒便无人能解,你们便要担一个枉顾陛下性命的罪名。”
原本要故技重施的温镜放下瓷勺扣在案上,殿门口李沽雪沉声道:“贵妃这是何意?”
楚贵妃拍一拍皇帝发顶的九霄帝王冠:“李掌阁,此刻想必韩掌殿在外头和本宫的禁军多少起了些龃龉,烦你走一趟,将你们掌殿给本宫请来。陛下圣体欠安,自觉力有不逮,要将皇位传给九皇子。”
殿中响起抽气声,贵妃这是、这是要谋朝篡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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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下为什么李沽雪没有即刻向皇帝示警,因为这样他就得把温镜这个消息来源供出来。站在老李角度,韩顷对温镜有杀心,皇帝对温镜嘛,有贼心,而老李,开始有良心了,因此他隐瞒掉了。
第240章 二百四十·生平功过史书中
只见楚贵妃长袖划过龙椅扶手,轻轻巧巧托起景顺帝的头,仿似是怕他睡着崴到脖子,可谓关切无比,嘴里却一点也不关切,道:“是了,本宫疏忽忘记告诉各位,长安城中禁军、城外京畿营现皆掌于本宫之手,你们好自为之。”
她话音刚落,殿外进来一队人马,禁军服制,个个佩刀,与无名卫对峙起来,殿中满座失色!什么?城中和宫中已经陷落?
这关头李沽雪却没有退,悍然道:“贵妃,既然一定活不了,臣总要确保陛下黄泉路上有您陪伴。”
说着他手按上剑柄,楚贵妃见状眸光一寒,不甘示弱手上的匕首立刻推进一分按进皇帝肉中,登时一行鲜血汩汩而下,染红了景顺帝的领口洁白的中衣。
“陛下!”
“好你妖妇!竟敢损伤龙体!”
“贵妃!贵妃娘娘手下留情啊!”
“李掌阁您且退一步!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啊!”
“李掌阁,”这时左首第一席站起来一人,左为尊,左首第一席乃是百官之首尚书令的坐席,丘相丘禾,他道,“不如暂听贵妃一言,先去将韩掌殿请来。”
?温镜心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怎么说,楚家着实神通广大,竟然连宰辅大人都已经收服了么?
李沽雪无声地与丘相对视,最终腰间长剑归鞘,出殿前眼风扫向温镜,而温镜低下头。
殿中吵闹不休,方才指着贵妃鼻子骂的几个烈性子大臣调转火力,开始骂丘禾。但是骂归骂,他们一个也不敢有旁的动作,仿佛是屁股粘在了坐席上,全身上下只有一张嘴可动,谁也不想做出头鸟。
忽然只见殿中,刚刚面朝殿门的丘禾施施然转向楚贵妃:“贵妃,请三思。”说罢还向玉阶上踏了一步。
!?这下刚才还在问候丘相祖宗八辈的人纷纷闭嘴,好像忽然被枣子壳卡住喉咙。温镜暗暗舒一口气,原来不是带头投降,是要带头搞事。这就好办许多,朝臣们只要有个领头的就是有了主心骨,有种还是人家有种,怪不得是能当宰相的人。
这时殿中又有一人起身,看服制是三品往上,他背着手也行到楚贵妃近前,温镜以为又是个有血性的,没想到这人忽然转身冲丘禾道:“丘大人,您也请三思。”
啊,这大叔一转过身,温镜一愣,整个一裴玉露大二十岁的复刻,原来这位不是丘禾一事儿的,是和贵妃一事儿的啊,温镜猜他应该就是兴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