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午后,她站在宫门之内,静静地看着长顺的身体被人运出宫外。负责这件事的是皇帝指派的公公,离宫前毕恭毕敬地朝她行了个礼,“容婉仪请放心,老奴会将一切都办妥,让长顺风光下葬的。”
皇帝有命,叫他选好地,找人做好法事,让长顺平静地走完最后一程。哪怕顾渊其实并不信鬼神,却也为安她的心。
她是宫妃,没有办法亲自出宫送他了,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她终究看着那辆载着长顺的马车达达远去,风雪肆意拂面,朱红色的宫门缓缓合起。
一切尘埃落定。
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雪地里,闲云着急地劝她坐车辇回去,可她摇了摇头,看着远处白茫茫的雪景,呵了口气。
“是要只剩下我一个人,老天爷才会满意么。”
伤痛的痕迹逐渐褪去,那双眼睛慢慢地合上了,再睁开时,已然没有了情绪波动。
“走,去廷芳斋。”
她到达竹林尽头的宫殿时,蒋充仪坐在屋子里烤火。因着天气冷,也不愿意动,如意从宫乐坊叫了两个会耍皮影戏的奴才来,就在殿里摆了张屏风,两个人在后面演了起来,嘴里唱着曲儿。
蒋充仪坐在那儿,含笑看着这出戏,大殿内暖意融融,隔绝了外界的寒气。
容真就这么面无表情地踏上台阶,听着太监通传了一声,然后门吱呀一声在她面前大打开来,里面的场景无一例外地映入眼帘。
戏曲声,笑声,以及那个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节轻叩桌面的声音,一切都很和谐美好,其乐无穷的样子。
蒋充仪侧过头来,因为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于是眼睛微眯,含笑望着她,“什么风把容婉仪吹来了?”
她笑得很美很安静,一如既往的温柔似水。
可是容真的心里却被人洒下一把荆棘的种子,因为仇恨,迅速生根发芽,无限壮大,然后充斥了整个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