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归衡没再说什么,阿礼试探着问:“公主受了惊,殿下是否去瞧瞧?”

他满以为自己的建议一定立刻被采纳, 归衡却只是深深看他一眼,然后问了他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归衡问,自己身上有没有血腥气。

阿礼摸不着头脑:“您用的是箭, 又不是像三殿下那样直接用马刀。最多刚才您与三殿下并辔时,沾上了一点儿吧。”

归衡深吸一口气, 低声道:“是么?可是我方才为皎皎拭泪时,她身体颤抖,分明是……怕我。”

阿礼笑道:“那是受了惊, 不是怕您。公主哪里经过这样的事?要不是殿下您阻拦,那鹿只怕就撞过去了,她怎会怕您。”

归衡双眸沉沉,半晌轻叹一声:“阿礼,叫水沐浴。”

他不能就这样带着满身尘土和血腥的气味,去见那娇气又胆小的妹妹。

直到房中被热水蒸汽盈满,再闻不到其他,归衡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是错觉。

他射杀疯鹿、走到皎皎面前时,她抬眸望向自己,的确不易察觉地轻颤了一下。

他见过皎皎那样的眼神。

些微茫然,些微畏惧。分明看着他,却又好像是透过他,在看着别人。

赏菊宴过后,两人刚刚熟稔起来时,她看着他,便时常露出这样的眼神。

后来那样的眼神越来越少,她每次看到自己,圆眼睛中总会弯成月牙,闪耀出喜悦的光。

归衡沉思着,眸底阴沉沉的黑色越来越浓,如暴雨将至、乌云密布的天空。

片刻,他闭了闭眼,站起身。

哗啦一声水响,水珠沿着少年清劲紧实的肩背线条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