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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心向往的是快意江湖,做个逍遥自在之人,如果说出身份,那这个向往必将成为泡影,她犹豫不决,便决定暂且不提。人生得意须尽欢,得逍遥时且逍遥。与公子修在一起只要快乐就好,花无多如是安慰自己。

他二人一致认为竹海是个定居的好地方,山清水秀气候宜人,还不会被打扰,便决定先去学盖房子,然后回竹海把他们的小家先盖起来。二人甜甜蜜蜜计划着美好的未来,便开始置办所需用品,打算带回竹海。

公子修平生第一次陪女人逛街,这才知道陪女人逛街买东西着实是件苦差。但见她开心,他便又觉心满意足,一直陪她逛下去,几乎走遍了整个庐州城的所有店铺,也无一句怨言。还在后来花无多喊走不动了,脚好酸时,他不顾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目光,当众背起了她。

又逛了一家店,花无多没有买任何东西,掌柜的在他们身后抱怨,“还以为是有钱主,结果也是个穷鬼。”

公子修何时受过这等闲气,闻言目光一冷就要转身,却被花无多拽住,“行走江湖,各种人的嘴脸都要看得、受得,你再不是以前的贵公子了,你是要与无多同甘共苦的人。”

公子修敛了目光,没有再回头看那掌柜。

花无多又道:“这世间就是如此,你高高在上时看到的都是谄媚讨好的嘴脸,你失去了原有身份时,便要学会忍耐。修,我知道这些对你来说很难,但我可以做到,你也可以的。”

花无多最后一句话是在说自己的身份,只是兀自沉思的公子修没有听出来。公子修终究忍下了心中怒气,牵起花无多的手走远了。

二人走累了,便进了一个酒馆,点了些酒菜。

二人正吃着,就听旁边有人道:“昨晚城东头张秀才的女儿被玷污了,被弃尸在荒郊野外。唉,这是什么世道啊!”

另一人说:“唉,现在世道乱,官商勾结,贼寇横行,各种苛捐赋税压得咱们老百姓喘不过气来。唉,日子越来越难挨了。”

那人一叹又道:“这事很可能是城东那群贼匪干的。唉,可怜张秀才家的女儿才十六岁,又孝顺又可人,只因近日母亲生病,便替了母亲去东城河边浣洗一家衣物。却没想到会被贼人盯上,失了贞节又丢了性命,听说死状极为凄惨,唉……可怜啊。”

原本也就当一个闲话听,可公子修未料到,第二日,花无多竟然决定去城东洗衣服。她还拍着公子修的肩膀对他说:“你有福气了,脏衣服拿给我洗吧,不用客气。”

闻言,公子修哭笑不得。他根本没什么脏衣服,脏衣服都被他送给路边穷苦百姓了,如今身上穿的是新的,虽然是布衣,却仍然干净清爽。但为了满足花无多洗衣服的愿望,还是将身上这件偷偷脱了,硬着头皮说是脏的,拿了给她去洗。

他回头再看花无多,则完全没他那么讲究,这一收脏衣服,一包裹都是。难怪她要去洗衣服,只是为何一定要去城东……

“一天未必能遇到害人的贼子,那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脏衣服多没什么,反正闲着没事干,慢慢洗。”公子修在门外听到了屋内花无多的嘀咕声,花无多前脚才出门,他后脚便也出了门。

从未见过女人洗衣服,更未见过花无多洗衣服,公子修躲在树上远远地望着她蹲在河边挥舞着洗衣棒一棒一棒狠狠地捶打衣服的模样,总有种衣服会被她捶烂的错觉。不知不觉扬起了嘴角,忽然觉得她为自己洗衣竟是这般幸福的事,便是她洗衣的模样也好看之极。

很快,花无多洗完了一件衣服,将衣服拧了拧,暂时挂在了一旁的树上。又开始洗起了另一件,却始终不见其他人。想来这里出了命案,原本来这里洗衣服的人也都不敢来了。

眼看她另一件也洗完了,正要去悬挂。这时灌木林中不知从哪里走出一头牛来,那牛一看便知不是家养的,精壮的身子略带野性,可不知怎么就咬住了先前花无多挂在树枝上的衣服。

花无多见状忙大喊了一声:“哎呀,修。”

突如其来的惊呼,公子修险些以为她发现了自己,正惊慌地站直了身体,就发现她正紧紧地抓着牛嘴里衣服的另一边,试图将衣服拽出来。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喊的是那件衣服。

那头牛也倔犟得很,硬是咬住衣服不放,一人一牛一来一往就在河边开始了拉锯战。

公子修远远地看着,越看越想笑,可又不能笑出声,便艰难地忍着。

花无多挥舞着拳头威吓着牛,“你快松口,这是修的衣服,你敢咬坏,我杀了你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