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扬不肯放她走,今天错过了,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吐露心意。他本能觉得自己要说些什么,说些什么来证实现在的一切所兆示的意义并非自己一厢情愿地臆断。吕品天不看他的脸,只盯着旁边很大的一棵梅树认真地欣赏。这座城市有很多梅花,每年还有梅花节招揽各地的游客。她跟舍友约好了明天一道去玩的。不知道此行会不会像想象中一般热闹非凡。舍友表示可带家属,她们自是有家属的,那么自己呢?
她想偷偷地瞄邹扬一眼,可是没想到邹扬抢先一步捧起了她的脸,嘴唇压下,生涩而急切地辗转反侧。他抱她抱的极紧,吕品天清楚地听到了他心跳的声音。她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忘记了要怎样反应,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反应。如电视上演的,猛的给他一巴掌?上帝,邹扬又不是流氓。自己乖乖地靠在他怀里,任他予取予夺?那也未免太不够矜持,吴老板要知道还不得抓着把菜刀在后面喊打喊杀。
吕品天没有反抗,邹扬则如饥似渴,却又因为第一次吻她而显得有些紧张和笨拙,她的嘴唇就像带着露珠的花瓣,细腻柔软芬芳,邹扬吻着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在胸膛里崩裂开来,幸福的想要流泪。他喜欢拥她入怀的感觉,鼻子贪婪地嗅着专属于她的气息。这个女孩儿,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熟悉她的每一个喜怒哀乐的瞬间,一如他了解他自己。
脑子搅成一团浆糊的时候,邹扬放开了她,喘着粗气道:“明不明白我的心意?以后不许再跟你舍友说什么我是你干哥哥了。”他也不知道接吻时到底要怎样换气,只凭着心中的冲动,一时完了以后倒颇为后怕,担心吕品天会给他一个大耳刮,然后哭着跑开。殊不知吕姑娘早已在心中演练过这一场景,只是情感理智皆不支持她做出这样的选择。
吕品天从恍惚过清醒过来,笑着接他的话茬:“那好,以后咱们换个个儿,你叫我姐姐得了。”
邹扬不轻不重地在她头上拍了一下,做凶神恶煞的样子,冷着脸道:“不行,还是我做大,不过是……”他附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吕品天脸臊的通红,啐了一口。邹扬拉她到梅树身后,一下下的,嘴唇落在她的眉毛上、眼睛上、面颊上、嘴唇上、脖子上,不住地呢喃:“懂不懂?你到底懂不懂?”
吕品天被吻的昏昏然,想推开他却又没有力气。过了好一会儿,邹扬终于松开了她,笑着帮她整理好凌乱的头发和衣襟,轻轻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发出满足的喟叹:“天天,我爱你。”
这个夜晚,吕品天失眠了。长到这么大,这还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失眠。当年父亲的意外出现也没有带给她这种震撼。她静静地躺着,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邹扬吻自己的感觉,她的手指反复地不断地轻触自己的嘴唇,脸上洋溢着惘然的笑容。她想这也许就是爱情了,那种满足而舒适的感觉,不用去刻意迎合任何人,也不用刻意去作出任何改变,每一个反应都是那样的真实和自然。
快到正月十五了,明亮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如轻烟一样溢满了寝室,室友们发出轻轻的酣睡声,一切都是这么的幸福和美好。她想到很久以前学习《荷塘月色》,朱自清先生写道: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
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味的。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倩影,却又像是画在荷叶上。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
荷塘的四面,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树,而杨柳最多。这些树将一片荷塘重重围住;只在小路一旁,漏着几段空隙,像是特为月光留下的。树色一例是阴阴的,乍看像一团烟雾;但杨柳的丰姿,便在烟雾里也辨得出。树梢上隐隐约约的是一带远山,只有些大意罢了。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没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但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