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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娘流泪回眸,哽咽道,“你本官宦人家出身的千金,出生便是锦衣玉食的,是娘生了歹意将你抱走,跟着娘颠沛流离吃苦受难,那时你才三岁,如今已过去八载,娘舍不得你但也日夜受着良心谴责,你的母亲待我如亲妹,我却受人挑拨做了这罪无可恕之事。”

原来真不是说笑。

虽难以接受,但安小瑾却是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他们可曾来找过我?”若是还如前世一般父母待她寡恩凉薄,不认也罢。

贞娘泪眼朦胧看她,点头道,“这么多年来一直未放弃找你,只是前几年你父亲处境艰难,无法大张旗鼓派人找寻,只得暗中派人打探,你母亲多年来郁郁寡欢,身子也越发不好了,是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

一觉醒来便要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眼前这个满怀愧疚的女子是她一睁眼便唤了娘之人,也真将她当作自己的母亲。

被迫与亲生父母分离于她苏锦而言无关紧要,对安小瑾却是最不公平的,本该过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却被迫忍受与家人离散的颠沛之苦,迫于生计上山挖药丧了命。

“我的生父是何人?”她也意外自己竟能如此平静地问出来。

贞娘擦拭了眼角的泪珠,如实道,“你的父亲正是镇守淇阳关的苏明浩苏将军,是苏家的二爷,苏家是百年世家,你的祖父还是如今在位的陛下的伴读,更是皇子公主们的老师,只是后来因朝堂纷争牵连,苏家被贬,除了当时已成为淮安王妃的你的小姑姑外,苏家举家迁出京,去了淇阳关安家,苏家虽有两子,但你大伯只善舞文弄墨,支撑苏家的重担便由你父亲挑起。”

沉静地消化了片刻,安小瑾总算是平复了心绪。

“娘,事已至此,你为何不将这个秘密保守一辈子?”

贞娘愧疚摇头,“我落难时得你父亲相救,与你的母女之情是偷来的,我已错过一回,还将错就错这么多年,三年前淮安王妃意外离世后,你祖父悲痛过度,身子便垮了,而你的母亲多年来已抑郁成疾,我不能再自私将你留在身边,你跟我已受了太多苦,如今你的家人需要你。”

安小瑾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低声道,“我猜定是苏家如今的处境已有好转,娘才临时起意让我回去与他们相认。”

贞娘愣了愣,而后垂首叹了口气起身往外而去,“瑾儿好好想想,娘去厨房给你盛碗粥。”

傍晚时,纪如卿来看安小瑾的伤势,见她气色已比早上昏睡时好了许多,稍稍安心,只是她精神有几分颓然,人也沉默也不少。

他问,她答,他不言,她便不语,有时他说了句话,半晌也没听她回应。

“可是觉着在屋子里很是憋闷?”见她精神头极差,纪如卿便问她。

安小瑾一整日都在想贞娘说的那些,一时没注意纪如卿,平时纪如卿较为沉默,一般不会主动与她说些什么,除了斗嘴的时候,倒是今日破天荒说了一些,她无甚心思应答便想着敷衍了事,让他赶紧离开。

等了半晌,小丫头就跟没听到似的,兀自愣神,纪如卿意外抬眸,随即抬手给了她一记爆栗,蹙眉不悦道,“一直神游天外,瞎琢磨什么?莫不是昨夜真把脑袋摔坏了?”

“公子怎还不走?”安小瑾揉着脑门,小声抱怨道,“没摔傻却被打傻了,早说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做君子偏要做小人。”

纪如卿面色微沉,眯眼道,“有胆再说一遍。”

安小瑾缩了缩脖子道,“小女子无胆,还是不说的好。”

纪如卿敛了神色,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她,安小瑾被看得毛骨悚然,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心虚地问,“公子看我有何不妥?”

“不妥,极为不妥,依我看还是让卫离将大夫请来再给你扎两针较妥。”俊颜上是阴恻的坏笑,让人不觉一颤。

“多谢公子好意,瑾儿已无大碍。”安小瑾赶忙摆手谢绝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