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里甚至还有人叫他“陆相”。
相者,辅佐一国国君者也。
称呼他一个小小幕僚为“陆相”,那是因为在儋州,总兵大人就是土皇帝!
他曾经为此而得意洋洋,自以为读书人做到自己这个地步极为难得,足以光宗耀祖。
但是此时从眼前这个黑衣人的口中听到这句话,他却没有了往常的得意,只有忐忑不安,总觉得自己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一柄高悬的大刀随时都可能会落下来。
中年文人下意识地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安老大双臂环胸暗自嗤笑一声中年文人的脓包怂样儿。
中年文人咽了口唾沫,极力维持住表面的镇定,颤声问道:“你们,你们想要去哪儿?”
中年文人原本是想要问“你们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但是想到自己先前的疑问并未获得解答,显然眼前的这群人并不愿意透露他们的身份,他害怕万一再次询问惹恼了这些身怀绝技的人,他们再干脆杀了自己,只得委委屈屈地换了一个问题。
安老大一听中年文人这样说,就明白他内心里已经屈服了。
在中年文人的心里,大概在自己的小命面前,什么“忠诚”“坚贞”之类的,就完全都不值得一提吧。
安老大虽然不耻中年文人的为人,但是中年文人这样的脓包怂样,倒是省了他不少的力气。
能够早一点到达敌方阵营,就能够更加确保刘识不受到任何伤害。
安老大看清楚了形势,也不曲折委婉,直接答道:“陆先生想去的地方,就是我们想去的地方。正好我们还缺一张路引,怕路上被拒,就只好搭乘陆先生的顺风船了。”
中年文人一听这话,如何还不明白总兵大人的计划早就被这些人给识破了,而眼前这些都是钦差大人的人,要押着他到敌方阵营去,好把钦差大人给解救出来。
中年文人脚下一软,跌坐在船头,一个没坐稳,身子往后一倒,噼里啪啦地滚落到了船舱里。
还没等中年文人站起来,安老大一个眼神递过去,立刻有人上前,无视中年文人的呼喊阻拦,在中年文人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一封信件和一件类似于符契作用的半边贝壳来。
护卫将搜索所得来的物件递给安老大。
安老大接过来,毫不客气地打开信件,当众低声宣读道:“我已完成许诺,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生死富贵,在此一举。”
大概是怕对方记不清楚原先商定计划,儋州总兵在信件中又特地将他们计划的粗略提了一下,正好方便了安老大。
“他们打算掳劫大人做人质,在明天攻城的时候用来威胁威慑我方。然后再装作为救大人不得不投降议和,在条件‘谈妥’之后,再借机杀害大人,最后将这一切都推到大人的头上!”安老大愤愤道,“好一招借刀杀人,栽赃陷害!
有这样的心智计谋,不思抵御外敌,反而都用在自己人的身上,来谋取个人私利,真是枉为人臣。
不,应该是枉为人才对!
啊呸!”
安老大义愤填膺,对着中年文人啐了一口,咒骂道:“白瞎了你一肚子的学问,全都用来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