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她大颗大颗的眼泪就砸下来,呜咽着往妈妈的怀里钻。
父母饱经风霜,细腻的情感早就在日复一日的耕作里被碾得钝木了起来。妈妈轻轻地抱怨她越大越不懂事,长满老茧的手却将她抱得很紧。
父亲像是个被饱满穗子压弯脊梁的麦秆,背已经很驼了,嘴里咬着半根掐了火的烟,一说起话来就忍不住要咳嗽似的突突往外冒吐沫星子:“哭什么哭,还有脸哭。”
明明并不算多有冲突的画面,纪有初却看得满脸是泪,她整个人都被愧疚灌满了,沉重到稍微晃一晃就能被压得垮下来。
欧阳宜妈妈还一直向她感谢,感谢她给欧阳宜这么好的住院条件,又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小捆用报纸扎着的钱,每一张都是皱巴巴的。
纪有初实在是受不了,找了个借口跑出去,狠狠哭了一会儿。
兜里的手机一共响了五六次,都是钟屿打过来,她无一例外都给掐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现在对他情绪复杂,一方面很想靠在他怀里大哭一场,一方面又因为他是钟岐弟弟的身份忍不住迁怒于他。
虽然她也知道钟岐自己做的孽,怎么都怪罪不到钟屿头上。可人的情感就是这么奇怪,厌恶一个人就连跟他相关的也一起厌恶,就像她夜里做了噩梦心里窝火就会起来踹他两脚一样。
纪有初又一次把钟屿电话按掉的时候,刚刚停在她面前的一个影子忽然晃坐到她身边,女人细柔的声音传过来:“干嘛不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