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骁低眉跪着不说话,所有的问题他这几天都想过,痛苦纠结到最后,想明白了自己与朝雾确实命中无缘。或许从一开始被李知尧强行分开,他就不应该再强求。
赵太后盯着他,见他低眉不语,又继续说:“那个女人欺骗背叛了你,让你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柄,你就如此应对?你当真要让全天下人耻笑于你?”
楼骁哪里在意天下人的耻笑,他脱官一走,谁还记得他这个人?
赵太后见说他不动,默声片刻,慢慢放平了气息,又换了策略,慢声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得不到那个女人,就是因为你没有野心,对权力没有欲望。晋王凭什么能拥有她,就是因为他有地位有权力。你知道哀家要动晋王,晋王逃不过这一劫,到时候,那个女人也得一起死。”
听到这里,楼骁的面色终于松动了点。
赵太后端起手边茶杯,捏起杯盖拨浮沫,继续说:“你若是不想看着她一起死,便该珍惜哀家给你的一切。你若放不下,到时候,那个女人哀家还给你留着,岂不好?”
楼骁低眉思索片刻,终于开了口,“太后娘娘若是不怪罪臣办事不利,臣定会将功补过。”
赵太后停下拨浮沫的动作,目光微抬,“想清楚便好,别叫哀家看错了人,用错了人。”
楼骁低着头,“谢太后娘娘提点。”
这点事交代明白了,楼骁也便退出了正德殿。
赵太后看着他出去,等殿门打开再合上,她收回目光,把手里的茶杯放回炕几上,慢声道了句:“鼠目寸光、胸无大志,不堪重用……”
楼骁从正德殿走后,赵太后又忙了一会政务上的事,到天色尽黑时才回寿康宫。照理说按小皇帝的年岁,赵太后应该慢慢放权给他才是,但她似乎舍不得,权力仍还自己捏着。
当然有多大权力就肩负多大责任,她每天要处理的事情,有时候多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现在除了每天要上朝批阅奏折,和朝臣们商讨政事,她还要分心烦李知尧的事。本来年纪略高精力就有限,这会儿又因当年设局的事在京城传开,弄得她更是焦头烂额。
累得浑身乏力,晚间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她思来想去,觉得对付李知尧的事再不能拖了。夜长梦多,就这么拖下去,不知道还要发生什么事。
至于怎么做她早前都是想过的,李知尧现在最大的软肋就是那个女人,那她从那个女人身上下手便是。之前是因为楼骁她才没动那个女人,现在也没这顾虑了。
若不是这几天被流言闹得乱了方寸,满心里在乎着别人怎么在背后议论她,又想着怎么维持自己一直以来的仁德形象,她早下手了。
但晚这几天倒也没什么所谓,她现在冷静了,打算明儿一早上完早朝,就召那女人进宫。她要逼李知尧出错,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这么做好了打算,心里找回些踏实的感觉,赵太后也便合眼睡了些时候。鸡鸣时被宫女轻声叫醒,起床梳洗更衣,如往常一样去庆安大殿上早朝。
上早朝的除了文武官员,还有坐在龙椅上犹如摆设一样的小皇帝。小皇帝从八岁就每日坐在这龙椅上,看着别人争来斗去,如今已坐到十三岁,还是看着别人争来斗去。
今日的早朝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文武百官就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来吵去,最后由赵太后来定夺。要紧的事不多,怎么定夺都影响不大。
而赵太后今日的心思没全放在早朝上,一边听着大臣们唇枪舌战,一边私想着赶紧议完事退朝。她要集中精力,去把李知尧这根眼中钉彻底拔掉。
她乱了阵脚的这三天,便算是她赏给李知尧和那个那个女人的,最后的安稳时光。他们想通过造流言的方式与她手中的绝对权力抗衡,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好不容易把朝臣要奏的事都商议完了,赵太后无心再议其他的事,隔着珠帘看着殿中怀抱笏板的众大臣道:“哀家今日有些乏,若无要紧之事,便早些退朝吧。”
朝臣确无什么要紧的事再要议,自然也就要退了。然就在赵太后起身要走的时候,忽从殿外传来急报,说是十万火急。
报信人果也一脸急色,进了大殿行完礼便道:“禀皇上和太后娘娘,北方边境动乱,北齐近来频频骚扰我境蛮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已快把蛮州当成他北齐的了!”
听得此言,赵太后不得不坐稳了身子,忙正起神色道:“怎么回事?北境不是已经安稳好几年了,怎么北齐又来扰乱,守边境的人呢?”
那报信的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原来是晋王殿下守的北境,北齐的人被他打怕了,才未敢到我们的领土上作乱。晋王殿下早已回了京城,守下蛮州顾城一座,城中厢兵数量有限,又都不是精锐部队,如何抵得住北齐的骑兵?再这样下去,蛮州就快被抢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