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寂静中,只听见皇帝低沉的嗓音徐徐传来:“当年往事迷雾重重,如今想来仍是唏嘘。十一年前兵部谢侍郎全家惨死于洛阳城外,唯有四岁幼子不知所踪……当年是谁,将你带去了哪儿?”
谢霁提笔,顿了顿,才一笔一划极其艰难地写道:七岁大病,往事不知。
太监将他所写的纸张呈给皇帝过目,年轻的帝王眉尖一挑,只见纸张上的字迹笔画幼稚、大小不一,如同稚童所写,看上去未曾受过启蒙。
皇帝合拢纸张,又问:“连自己的身份也不记得了?”
谢霁点头。
皇帝:“谁收养的你?”
谢霁写道:乞食,跑堂,流浪平城。
皇帝扫过这几行幼稚扭曲的字迹,叹道:“你受苦了。”又转向谢乾嘱咐,“谢卿,要好生教养他。”
谢乾抱拳躬身,铿锵应喏:“臣定当尽力而为。”
从龙帐出来,谢乾送谢霁回营帐,路过栅栏旁时远远看到羽林军抬着一个蒙着白布的担架离去,白布下隐隐有人形轮廓。谢霁的步伐稍稍一顿。谢乾解释:“在宫女的帐中搜出了带鹿血的衣物、匕首,发现时已经自尽了。”
谢霁收回目光,点点头。
营帐中悄寂无声,谢乾用火引点燃了灯盏,而后借着昏黄的火光找出随身携带的药膏和纱布等物,示意一旁静静站着的谢霁道:“坐,我给你处理一下烫伤。”
谢霁以手势示意:我可以自己来。
谢乾刚毅的脸浸润在烛火中,难得有几分温情,撩袍跪坐道:“坐罢,都是一家人,不必分亲疏远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