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戎深吸口气,抬手抚上他的肩,努力叫自己的语气带上轻松的笑意,却才一开口,就难以自制地显出哽咽鼻音。

话音孤零零落下去,没有回应。

琉璃般的清凌瞳眸只是静静望着他,无喜无怒,无波无澜,仿佛在等待着某个早已注定的判决。

胸口情绪忽然汹涌得难以自持,宋戎再忍不住,一把将那人消瘦的身体拉进怀里,想要狠狠收紧手臂,却又生怕碰疼了他,灼烫的呼吸急促打在苍白的颊侧,视线已然一片模糊。

该有多绝望,该有多委屈。

在宫门外长跪不起的时候,心力耗竭呕血昏迷的时候,东拼西凑地补足救命的粮饷,却又生怕不够,往车上尽力塞着一切能想到代为口粮的食物的时候。

终于彻底明白,做个忠臣诤臣,根本无力左右皇上昏聩偏信,无力更改朝堂腐朽倾颓的时候。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陆璃的时候,少年状元跨马游街,一身抱负,满腹文章。

在那三日的长跪里,陆璃其实就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只是一个游魂,一个放弃了自读书识字起就坚持的操守,放弃了嶙峋傲骨,放弃了立身之本的游魂。

于是将此身彻底沉入泥淖,再不要什么千古清名。

怀里的身体忽然颤栗着绷紧,宋戎心口微缩,似有所觉地落下目光。

那双仿佛永远不为所动的清凌寒瞳里,终于无声落下泪来。

“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