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玉看了看她,抬步往里走,嘴里道:“不用了,近来天寒风凉,我有点鼻塞,只怕是闻不到香气,也浪费了你新制的香丸。”
萧清音只是一笑:“那我叫人给你装一匣子,你带回去试试?”
宋晚玉还是婉拒了:“还不知道我这鼻子什么时候好呢,还是算了吧。”
萧清音看她一眼,并不勉强她,引着宋晚玉入殿坐下后,温声吩咐左右上茶,脸上笑容依旧,温柔沉静,依旧是不待半分的怒色,可见养气功夫深厚。
一直等到宫人捧着茶盏上来,萧清音伸手接来,亲自递了过去,这才抬起眼去看宋晚玉的脸色,试探着道:“我瞧你今日脸色不好,可是心情不好?”
宋晚玉一时没有应声。
萧清音便垂下眼,眼睫低垂着,像是小扇子般的在她的眼睑处落下淡淡的灰影。只听她低声问道:“是我惹你不高兴了?”
宋晚玉定定的看着她,过了片刻才道:“是呀。”
萧清音适才的话,原只是以退为进——在她想来,宋晚玉这些日子冷落疏远她必是另有原由。只是她暂时还不知道罢了。而宋晚玉一向心软,她今日几番示弱,表现出自己的委屈与彷徨,宋晚玉指不定心一软便将原由说了。
所以,萧清音还真没想到,自己放下身段,如此示弱,宋晚玉竟会直接回她一句:“是呀。”
有那么一刻,萧清音脸上的神色都僵住了,下意识的去看宋晚玉的神色。
宋晚玉却仍旧是如往日一般的神情,佯怒道:“若非你与阿耶告状,阿耶今日也不会叫我过来,还训我一顿”说着,她还嗔了萧清音一眼,气鼓鼓的抱怨道,“我一向以为清音你不是那等会嚼舌根的人,是个好人怎么你如今也学三郎了?”
萧清音仿佛是被什么噎了一下,不上不下,如鲠在喉,难受的很。
过了一会儿,她才挤出笑来,有些尴尬的问道:“你就是为了这个,生我的气?”
宋晚玉扬起眼睫,眸如宝珠,极是明亮,反问了一句道:“不然呢?”
萧清音勉强一笑,但还是主动致歉,态度恳切:“是我不好,想着你许久未来,忍不住便与圣人多说了几句。没想到圣人竟会因此责备你”
宋晚玉也不想立时与她翻脸,便回了一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自然。”萧清音微微颔首,顿了顿,伸手端起茶盏,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神色,转口问道,“我听人说,秦王又给你送了个人?”
闻言,宋晚玉也端起茶,慢慢的喝了一口,尽量用平常的语气应道:“是啊,二兄总爱做这样的事。”
话题仿佛又回到了萧清音熟悉的节奏。
这种感觉令萧清音稍觉轻松,神色也缓了缓,不由也是一笑,揶揄着道:“你不也总爱阳奉阴违——才收了人,便要想法子把人放走?”顿了顿,她又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可是秦王这次的人特别了些?”
宋晚玉闻言看了萧清音一眼,手里端着茶盏,慢慢的点了点头。
见状,萧清音神色稍顿,心中一时生出许多的怀疑来。
然而,宋晚玉很快便开口与她解释起来:“这回送来的人比较倒霉,才来就摔了腿,我也没法子,只得先叫太医来看为着这个,我还去太医署搬了辆四轮椅回去,一时半会儿只怕是没法子送走的。”
萧清音原就已经注意到了宋晚玉在太医署闹出的动静,此时听她这样说,倒是能与太医署那头的情况对上了。如此,她心中的疑心倒是散了大半,面上神色也好了许多,不免说了宋晚玉一句:“亏得碰着你这样好心的。”
说着,萧清音还替宋晚玉担心了一回:“可别是为了留在你府里,故意把腿摔了的吧?”
宋晚玉其实并不想在这问题上多说,但她也知道必须得先把萧清音应付过去。所以,她还是耐下性子,端出不在意的模样:“那也没法子啊,总还是要给二兄些面子,不好就这么把人赶出去?”顿了顿,她又有些迟疑的补充道,“更何况,那人还姓霍”
虽说宋晚玉和秦王都未与人透露霍璋的身份,但霍璋初入公主府时,宋晚玉并未刻意隐瞒,太医署和公主府的人都知道西院住的是位霍公子。这点是瞒不过去的,倒不如主动说了,省得萧清音疑心。
更何况,萧清音当年故意用半真半假的话蒙骗她,这些年来又总借着霍璋的事与她叙旧,多半是猜着了她对霍璋的好感。既如此,这般的说辞,显然更有说服力。
宋晚玉暗想:这也算是从萧清音身上学来的吧——真假掺半,更加容易取信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