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楼比较尊老爱幼,和陈氏陪着外祖母说了许久的话才回来,宁氏本想留她睡的,还是陈氏笑拦了才作罢。
她又按着往日的惯例去了沈老夫人那里说话,沈老夫人见她没来本有些酸溜溜的,想着这没良心的见了外祖母就忘了亲祖母了,见她过来心里这才松快些。
不过心里舒坦,嘴上照旧还是要嫌的:“这么晚了还来做什么,我都要安置了。”
沈琼楼好脾气地笑了笑:“想您了。”
沈老夫人让她坐下:“你外祖父外祖母好几年没见你了,你这几日好好陪陪他们,还有你两个表兄弟”她迟疑片刻,还是道:“你是主家,要客气招待着,不得再斗气使性。”
许御是她看走眼,这两个是陈家子孙,大的大她两岁,小的小她一岁,哪个都挺合适,有陈老爷子做榜样,品行是再没有不好的,是以沈老夫人难免动了些心思,而且瞧着她外祖父外祖母对她喜欢的样子,倘若以后真能成事,有这两人护着,日后在陈家也能顺顺当当的。
沈琼楼难免用现代人的眼光看事,想着这身子才十四岁,压根没往亲事那处想,老老实实地道:“那是自然,不光是我,大哥和二哥已经邀他们谈诗论文了。”
沈老夫人见她没懂自己的意思,忍不住翻了翻眼睛。
沈琼楼低头跟她说些闲话,沈老夫人瞧着孙女艳若春华的面庞静静出神,她说了半晌没得到回应,下意识地抬头瞧了眼沈老夫人。
她目光难得柔和下来,卸了往日冷硬的架子,抬手抚了抚沈琼楼的脸:“你如今越发像你三姑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考完四级仿佛身体被掏空_(:3」∠)_
☆、第40章
沈老夫人神情有些恍惚,在烛光下竟显出十分的苍老疲惫,眼里隐约沁出泪光,沈琼楼瞧得心里一惊,反手握住她的手:“祖母。”
沈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接过江嬷嬷递来的绢子揩了揩眼角,怅然地叹了声:“当初你姑姑是京里数得着的美人,要不是没有这般名声,她后来也不会”她微微一哽。
沈老夫人向来不是爱饶舌之人,但今天瞧见孙女又想起了早逝的爱女,便觉得心头堵得慌,不吐不快。沈琼楼又把她手握紧了些。
她顿了片刻,又用绢子掖了掖眼角:“你如今又生得这样像她,我倒宁可你生的平庸些,也好过这般惹人眼。”
沈琼楼觉出她指尖在轻颤,并不是恐惧,而是愤懑和哀痛的颤抖,她犹豫一下:“三姑姑到底怎么了?”
沈老夫人靠在丫鬟捧来的迎枕上,微阖着眼,神情疲累:“当初还是世子的魏王过年大宴的时候回京,不知怎么就在宫宴上瞧中了她,又细细打听了,再同桂儿接触几回,过了一个月便使人来提亲这桩亲事,我和你祖父本来是不愿的,宗室里错综复杂,是这世上最高的门第,而且世子总归要到外地就藩,咱们这些至亲几年都见不着一面,便是出了什么事儿咱们都不知道,也说不上话”
她手指散乱地拨着念珠:“我们两个老的当时便婉拒了,但魏王三翻四次过府恳求,桂儿虽然没开口提,但人却瘦了一圈,我们瞧着也心疼,再没过几日,圣上又有意赐婚下来,我们一合计,也只得允了现在想想,纵算当初拼着违了皇上的意,让桂儿伤心,我也断断不能同意这门婚事!”
她说着眼睛陡然睁开,一向平淡温和的脸上露出深切的痛惜和恨意,让沈琼楼一惊,忙把她的手攥紧了。
“她嫁过去后没两年便传来有孕的消息,我和你祖父高兴坏了,忙忙地命人准备了补身子的药,谁知道我们两个才走到半路,魏王府那边竟送来消息,桂儿和孩子没了!”
沈琼楼一惊,沈老夫人声音转为嘶哑:“那时候已经是隆冬腊月,我和你祖父冒着大雪赶去魏王府,只看见了桂儿的尸首,肚子隆的老高,人却瘦的脱了形,那魏王,那魏王当初求娶的时候口口声声说要跟桂儿携手白头,一辈子只要她一个,可他身边却站了两个侧妃,零零碎碎七八个妾室,当初没娶桂儿之前装的也是孑然一身,可这才两年的功夫,身边竟绕了这么多莺莺燕燕,这便是他的深情厚谊!我现在想想还觉得恶心!”
沈老夫人冷笑几声:“我们诘问他事情原委,他也只是推脱不慎小产,倒是装了一副哀痛模样,可是有个屁用!我们两个老的伤心过了,又留在那里小半年,终于查清了原委,是魏王身边那个出身高门的侧妃下的手,我们当时便带着证据去魏王府要说法,没想到那贱人居然怀了身孕,魏王转脸又对着她深情厚谊,口口声声说她温柔敦厚,绝不是那等歹毒之人,哈!我呸!”
沈琼楼虽没见过这位三姑姑,但兔死狐悲,对魏王人品也十分恶心,皱眉道:“难道便拿他们没法子了吗?”
沈老夫人面上满是痛悔,怨恨深入骨髓:“若是桂儿嫁了寻常公府,我们就是拼着家业不要了也得为她讨回公道,可是宗室嫡亲,能有什么法子?!我们总不能让儿孙都拼了性命!别说当时你大伯已经战死,祖父卸任,皇后当时还只是太子妃,总算把这三人都加上,皇家为着宗室体面,也不会把他和那贱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