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云这时轻轻问了一句,「登宵,你实话告诉我,你对他,是不是……」李登宵模模糊糊地听了这话,转头认真地看著李凌云,好一会儿,才笑著说:「哥,你问这个干嘛?感情做得什麽准,怎麽抓也是抓不住,还是兄弟之情靠得住,打断骨头连著筋,怎麽都是断不了的。」李凌云震惊地听著这话,心中默默地回想,好一会儿,右手紧紧抓著桌角,竟抠出一道深深的指痕。
李凌云轻笑道:「好一个打断骨头连著筋,好一个兄弟之情!」他惨笑著轻轻地说:「登宵你放心,哥哥有你这份兄弟之情就知足了,哥哥也希望你能过正常的日子。」第十章
李登宵朦胧之间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下午了。
李凌云一手握著缰绳,一手搂著李登宵的腰,驾马疾驰,李登宵看著眼前摇晃的风景,抱怨了一声:「头痛……」李凌云笑著把他圈得更紧了些:「登宵,回头看看。」李登宵惊讶地回头望去,只见身後山峦起伏,山麓上都是尾随的大军,密密麻麻,在蜿蜒的山道上延伸数里,紧紧跟随。
山麓尽头远远可以看见墨蓝色的海,波涛汹涌,越远越是湛蓝,尽头处与天共一色,劲风迎面扑来,发丝乱舞,不由得豪情顿起,热血沸腾。
他不由道:「看到海的时候,觉得一切忧愁不过是俗人自寻烦恼。」李凌云用手揉著李登宵的头,最後轻轻地说了一句:「好弟弟,想明白了就好。你我不出数日,便能杀至京城。等你报了这仇,就和小琉成亲吧。我知道她的心思,你要是也喜欢她,就让我这做哥哥的撮合你们一次吧。」李登宵微微侧过身子,想回头去看李凌云的表情,可李凌云紧紧揽著他的腰,李登宵微微挣扎了一下,终究还是放弃了。
他并不知道李凌云现在的表情——只知道,他的二哥,身体微微颤抖著,冰凉的厉害。
京城。
兵临城下。
两军对峙,京城禁卫军只有数万军队,高下立辨。
李连城立於城楼之下,玄服加身,胸背两肩,用闪银的暗线勾了正龙腾云之像,玉冠博带、眉目清俊、衣带飘飞。四臣之中,韩单在城楼下领兵,赵不群不知去向,而严闾卿、唐演二人侍立左右。
李连城看著城楼下不远处,和李凌云并驾齐驱的那道身影,问左右道:「可布置妥当?」「一切妥当。」严闾卿躬身回道。
「皇上,要以万馀军队拖下这十万大军,是否过於轻率?」唐演在旁边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连城也不恼,只是看著远方,含笑答道:「你们以为他们两位王爷身怀绝世武功,我武功不济,便一无是处是吗?」严闾卿回道:「久闻皇上布阵之术,一如诸葛再世,天下一绝。」李连城笑道:「严闾卿你又来了,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奉承了吗,现在倒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我年幼时困於冷宫,无人授我武艺,只好自己找些兵书来看,每一个阵式皆有多方变化,多种後手,玄妙非常,虽是熟读,但至今不过是纸上谈兵……」唐演心知李连城既然有胆一试,口上再如何谦虚心中必定十拿九稳,也奉承道:「我们二人,便在此恭候皇上一展绝学了。」李连城笑道:「好个恭候,好个一展绝学。」
他说著,敛了脸上笑容,在袖中拿出黄旗一面,一挥,城下万馀军队皆仰望。
那军中太尉韩单远远看到黄旗一展,虎喝道:「列阵!」唐演和严闾卿见城下万馀军士列阵整齐,步法严明,都相对一笑道:「好啊,原来皇上是跟韩单一个人说了,倒把我们都蒙在鼓里。」李连城含笑答道:「太尉掌军队之权,而你们一个是右丞相统率百官,一个是御史大夫司掌律集刑典,若我没记错,本朝律令,越级管事,可是死罪一条。」唐严二人听了,都是相视一笑。
李连城续道:「想当年风后助轩辕布下《风后八卦兵图阵》,内里玄妙,可通天人,之後诸葛卧龙亦有八卦阵,能困十万军队。我便是学得再好,不过是拾先人牙慧。」李连城说著,手中黄旗两次招展,直至西方,韩单见了,又是虎喝数声,城楼下阵式便隐隐显出云雾间一角。
阵式之中太极隐生,风云变色!
李连城将杏黄旗收回袖中,迎风而立,看著远处按兵不动的那个声音,微微伸出右手,虚空一抓,轻声道:「李登宵,我早就知道了,若非君临天下,无人能敌,你哪里会正眼看我一眼?」他轻笑著,收回抓空了的手,黯然叹道:「权势之用,对我,仅限於此。」城楼下,李凌云看著眼前阵式,轻轻叹道:「想当年,诸葛驱兵取乱石,按奇门遁甲布下八卦阵,其阵变化无端,若是误入死门,则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未料想有朝一日,能得见此阵。」李登宵戴著那银质的面具,看不清面上表情,只是冷冷回道:「他便真的布下八阵图又如何,我军能人异士颇多,要解出生门在何处易如反掌!」李凌云听了,倒也没有反驳,传令下去命人推测。那人推测良久,方指了西南方向,李登宵再不多说,拍马向前。风厉尘扬,刮脸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