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未说错,我空怀武艺,却把行刺的刺客一路送入我大梁,还连累圣上受伤……实在罪无可赦。」唐演慌忙摇头:「哪有的事,王爷战功彪炳,是我们护驾不周,把大好的喜事毁了不说,我还……」李登宵微微闭著眼睛,因为失血,有些有气无力。
唐演连忙住了嘴,刚想起身回避,就听到李登宵问了一句:「圣上怎麽样了?」「还是老样子。性命无恙,但是上次遇刺的时候,御医就说脑内留了隐疾,这次止血又後迟迟不醒……」李登宵想起几乎被自己忘记了的那一次行刺,脸色有些发白,手绞紧了被子。
这时有人推门而进,乃是御史大夫严闾卿。唐演见他来,高兴地围著这个一向古板的人转来转去,严闾卿微微皱了眉头,看向李登宵,面无表情地说:「圣上刚刚醒来,请三王爷入宫觐见。」唐演见严闾卿表情有些古怪,情不自禁多问了几句:「圣上醒来了?他还好吧?见三王爷干什麽?三王爷也是刚醒来,现在还不能下c黄。」严闾卿恍如未闻,只是重复说:「请三王爷即刻入宫觐见。」李登宵见唐演还要开口,打断了他,说:「我现在就去。」说著挣扎著下了c黄。
所有的不安与忧虑在听到李连城醒转过来後云散烟消,只剩下满心的喜悦。
想起不久前李连城那句话——「等我醒来,你再告诉我」,李登宵苍白的脸微微染上一层红晕,原本没有什麽神采的眼睛也被注入了一层流转的光晕。
「我现在就去。」李登宵这样说著,摇摇晃晃地下了c黄,却是一脸笑容地道:「圣上没事就好。」严闾卿听到李登宵这样说,不知为何微低了头,静静地在前引路,唐演在後面扶著李登宵。
一路上快马加鞭赶到宫门,李登宵已经颇有些吃不消,觉得刚刚止血的伤口疼痛欲裂,却单凭一股硬气强忍著,心头更是不住的泛著喜悦。
到得寝宫,几人推门进来,韩单、赵不群都在,却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李登宵,冷漠的、疑虑的,带著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李登宵浑然不知,满眼只看见李连城半坐起身子,倚在c黄头,露出半张清俊的侧面,李登宵欣喜之下紧走几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慰。
李登宵放软了声音柔声问著:「不是刚醒来吗,怎麽坐起来了,还是躺下吧,不然伤口又裂了。」李连城听到他的声音,微微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冷冷的审视、细细的打量,从李登宵还来不及换下的鲜红喜服到他肩上缠的绷带,直到李登宵脸上的欣慰都有些僵硬了,才开口说了一句:「把桌上的那碗药给我拿过来。」李登宵见他开口,心中一喜,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到耀眼。
双手捧过药碗,隔著细瓷依然有些烫手。李登宵一边递过碗,一边想著当初的约定,只想尽早告诉他那句话,看到李连城接过了碗,就笑著微微弯下了身子:「上次没说完的,连城,我……」就在此时,李连城轻描淡写地将药碗缓缓倾斜,滚烫的药汁一滴不漏地全部倒在李登宵的伤口上。
李登宵剧痛之下,反而连惨叫都发不出来,整个房间里只听到拖长了的「滋啦」一声,原本才微微愈合的伤口被这一烫之下,皮开rou绽,却偏偏连一滴脓水都流不出,就算是伤口旁完好的皮肤也在一瞬间红肿,烫起了无数个小水泡。
李登宵因为极度的惊愕睁大眼睛,身子微微颤抖著,额头上布满细细的汗珠,从喉咙深处挤出几声微不可闻的闷哼。
「连……?」
李连城面无表情,似乎连看李登宵一眼都觉得恶心,将倒空了的药碗随手往地上一扔,就是一声刺耳的破碎声。
只听李连城低低咒骂了一句:「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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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连城把倒空的药碗随手扔在地上,低骂了一声:「贱人。」听了这话,李登宵脸上苍白一片,眉间眼角都是因为剧痛而细密的汗珠,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变成了一片一片跳动的光圈,闪烁迷离,身子不受控制的无力滑下。
在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之时,突然感受到冰冷的水被泼在脸上,钻进鼻翼间的,是冷冷的茶香。
原本以为可以暂时脱离这恶梦,却被一杯冷冷的茶重新拖回了现实。
李登宵倒在地上,狼狈不堪,茶水和冷汗让他几缕额发湿漉漉地黏在眉间脸颊,苍白的唇无力地一张一合,痛苦地喘息著,原本亮如星火的眼眸艰难地半睁著,满盛著不解和惘然。
旁边四人原本目瞪口呆地看著,而受伤初愈的李登宵受不来这突来的折磨晕倒时,他们清楚地见到半坐在龙榻上的李连城一脸惊慌地想伸手去抱,不知为何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附送上一杯冷茶。